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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他们惊讶于他口中的六十,是他们所想的秒数。因为,至今商场上,还没凡人有这样大手笔的。

  见在场众人的惊愣样,宋尔言敛眼—笑,唇角冷扬。

  “要玩,就玩大一点。”只要能扳回名门专案此刻劣势,钱,不算什么。

  知道名门—事已经定案,会议到此也算结束,席艾凌即转身向门口直行而去。

  见她似有些纤弱的倩影,宋尔言拧眉开口喊住正要走出会议室的她——

  “你要去哪?”他蹙眉问道。

  他以为艾凌在听到他最后决定后,会有所讶异。但,她似乎毫不在意,也忘了他方才说过的话。

  “我刚已经说过开完会,还有事情要找你谈。”他冷颜提醒道。

  停下前进的步子,她红唇冷扬。

  会有什么事?除了公事,他还有什么事会找她谈,找她商量?在他眼中,她就只是个下属而已。

  而下属——也有情绪不稳,需要休息的时候。

  “如果可以,改天再谈,好吗?我有些不舒服。”敛下眼底一丝嘲讽,她直视跟前已为她敞开的会议大门。“如果可以,我还想请几天假。”

  不舒服?请假?宋尔言一惊。“你要请假?”多年来,她从不缺席早退。

  “够久了……我想休息几天。”抿下唇际一丝苦涩,她像是豁出一切、回首对他扬眼冷笑,“如果不能,那就——裁了我吧。”

  话声—落,室内—真喧哗。众人瞠眼直望似不同于往日他们所认识的席特助。

  那笑,少了以往的娇媚,却多了几许寒意。

  冰冰冷冷的黑瞳,想说的也像是——

  如果对我不满,那就离婚吧,我无所谓。

  像是突然看开了一切,席艾凌重重吐出心口积压许久的沉闷,笑扬眼,旋过身,她步履轻移,直向长廊远端办公室走去。

  无所谓,无所谓,他讨厌她,那这—切,她——再也无所谓了。

  没有束缚,没有压力——

  原来,放下手边一切,她的日子可以过得这样轻松愉快。静听着满室悠扬乐曲,席艾凌一身宽松白衣,走往盈满灿眼阳光的白色阳台,席地而坐。

  她双手环膝,以颊抵膝,偏着头透过白色栏杆望向星外绿色景致,这是她以前的家,也是她私人世界——席宅。

  虽然宋家与席家很近,就约十步距离,但她很少回到这里,因为,她害怕那种孤独,还有寂寞。但是现在,她无所谓了。

  想想,在宋家除了爸妈之外,她不也—样孤独,—样寂寞?

  虽然结了婚,但她的日子却远比婚前,还要来得简单而弧寂。婚前她时常可见到尔言似捉弄似疼惜的伴在她身边,而她也能天天为他分担些许工作。

  她可以高兴的为他企划新案子,可以将心中想法告诉他,可以对他提出好建议,然后,他就会毫不隐藏内心对她的赞赏,一脸惊讶地对她发出一声赞叹。

  他总说她的聪明,毫不逊于他集团里的那些主管。在他眼底,她可以找到他对她的赞赏与认同。

  而隔天他下班,她也会在他手中,看见他特地要人为她由台北西区买回的独家卤味。只是这—切愉快的相处,在他们婚期正式对外宣布之后,就宣告终止。

  结婚三年,却远比婚前更为孤单,这样的婚姻好似有些可笑。

  没人陪伴身边,那这样的婚姻,结得有些莫名,也结得有些委屈。既然这样,她又何必再继续维持这样的婚姻。

  结婚,好累。凝望远处蓝天,黑色眼瞳忽地闪出坚决光芒。

  他说过,不要的,就甩开。因为留着也是碍事,那现在,是到了她该甩开这桩不受他重视的婚姻了。只是——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忆起宋母的一席话,那闪于她眼中的坚决眸光,顿时隐隐褪去。

  该争取吗?而她,又没争取过吗?凝向低飞于阔海苍穹间的黑鹰,幽黑眼瞳似失去焦距般,有着迷茫之情。这时——

  “艾凌?”

  忠实温厚的声音,引回席艾凌的注意。

  —抬头,她就见到已照顾她近十六年的司机柯叔,手里正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在幼年那场车祸里,他也是幸运生还者之一。而他对她的特别照顾,也是始于当时。

  “柯叔。”

  打起精神,她绽露笑颜。

  见到她那—抹勉强笑意,柯叔微摇了头,将手中餐盘放在茶几上。每个人都以为提着行李出门的她是旅行去了,而他也曾这样以为。

  但当他第二天清晨,习惯性的巡视空屋多年的席家,却意外发现另侧二楼阳台有人影出现,他就知道艾凌没有出外旅行。艾凌只是将自己给藏起来了。

  他担心她近日来的异样,是一种情绪崩溃的前兆。一种教她压抑了十数年时间,深埋心底,既深且重的罪恶情绪。

  “对我,你何必笑得这样勉强?”

  他真的很担心。

  “这……”

  她脸上笑容顿地僵住。

  “有什么难过的事,哭一哭不是比较好过吗?为什么你偏要——”宋家人没人不知这对年轻夫妻的婚姻亮起了红灯,就连外人也看得出一二。

  只是,他知道的更多。他知道艾凌为何在两人正式对外宣布婚期后,即拒绝与新婚丈夫同行的真正理由。

  “有什么好哭的?哭只会让人更想欺负我而已。”黑瞳—黯。

  “艾凌——”

  一听她这么说,柯叔皱起了眉。

  “只要我不哭,就没人可以欺负我,不是吗?”她仰起倨傲脸庞。

  叹了口气,柯叔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多年来,影响她思考言行最为深远的人,依然是宋家独子——宋尔言。

  自小与尔言—块长大的她,事事以他为目标,为学习对象,就连他曾说过的话,她也字字谨记在心底。

  若说尔言是陪她—块长大的玩伴,那述不如说,是艾凌紧追着尔言—路成长至今。她似将他视为—生的追寻目标了。

  静看着那隐含着倔强的澄亮眼瞳,柯叔双肩颓然垂下。

  “是我的镨——”如果当年他够小心,她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了。

  顿地,她睁大眼。

  “如果当年我再小心一点,反应再快点,你今天就不会因为那场车祸——”

  “柯叔!”突地,一声尖叫冲出她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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