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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皇族间是如此没有温情可言的吗?那争了个帝位回来又如何?心灵上的虚空,是用物质能填补得了的吗?她不是不明白,只是,难以接受。

  “所以,隼王有时也不得不冷酷。”鸣儿说。

  翎儿盈盈浅笑。“敢情你们说了一大堆就是要替他说好话吗?”

  “当然不是,只是每次看到小姐跟隼王见面就吵,觉得这样不太好。”

  翎儿叹气。“我们争吵是有很多原因,我自尊心很强,容忍不了一点点的蔑视,偏偏那位王爷他就最爱如此,所以没办法,我们很难不吵。何况你看,我被人刺杀,他居然袖手旁观,这种人,叫我如何能开心地对待他?”

  鸣儿和皖儿听罢,也默然了。

  这时,门被象征性地叩两下就推开了,进来的赵管事依旧一张棺材脸。

  “哦,何时王府如此没礼教了?怎么客人还没说准进,下人就自己推门而进了!”翎儿冷嘲热讽道。

  趟管事微微一愣。他是掌管这群宠姬的日常生活和各种赏赐的人,所以从来只有人巴结他,哪有人敢奚落?这还是第一次!

  “我是管事。”赵管事僵硬辩驳。

  翎儿起身,冷笑著。“我连绰隼的帐都不卖,你以为你是谁?”

  想吓唬她?哼,再三十年都不行!

  在场的人全倒吸口冷声,她、她怎么敢直呼隼王的名讳?她真如此不怕死,还是她太急于求死?

  赵管事的脸板不下去了,青筋一跳一跳地。“你居然敢直呼王爷的名讳,你可知这是死罪?”

  “叫一下名字就会死了吗?”她的黑瞳漠然地注视著赵管事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得管人经验丰富的赵管事都不禁冷汗直冒。

  “我会叫王爷处置你的。”他的语气没半分权威,反而有一种要找人来帮他出气的委屈。

  翎儿盈盈笑道:“我等著。”

  “你”赵管事又惊又怒。

  “送客!”翎儿不给面子地下逐客令。

  鸣儿和皖儿只好上前。“赵管事,请”

  “哼。”他怒火腾腾地拂袖而去。

  翎儿吁口长气,刚才那逞强的起身,让她用尽了力气,此刻,只能脚软地跌回床上。

  “小姐,得罪那小气的管事不太好吧?”

  “我恨不得他撵我走呢。”翎儿嗤笑,一点也不把他放在心上。

  原本唯一会让她感到害怕的是绰隼,但经这一回鬼门关,她连他也不怕了,大不了一死!谁怕谁!

  鸣儿与皖儿对视一眼,都叹气了。

  晚上,皎洁的月光斑驳筛落于地上,错落参差的。

  休息几日,身体稍稍好一点点,只是,肩胛仍会隐隐作痛,提醒著那天的经历。

  没琴可抚,只好到长廊站著,抬首望月。

  “汴水流,泅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她轻轻咏著,念完才猛地发现,这是白居易的“长相思”,是写女子盼望情人归来的情景,她怎么突然念起这一首了?她肩上的伤也波及到脑子了吗?

  绰隼坐在树上,树荫把他全遮住,所以翎儿看不到他。

  所有人都以为他从没来看过她,没人知道,其实他在她受伤后,每天都有来微霜居看她,只是他没让人知道罢了。

  如果他要她承受那一剑是向自己证明他不在乎她的话,那他真不知道,现在他坐在这里,悄悄凝望她的行为,又算什么了。

  他又皱起浓眉,讨厌自己一再为她而变得失常的同时,又贪恋著她娇妍的美貌,她身上特有的幽香,她额间妖娆的红梅,还有她刚烈的脾气!

  想起前些日赵管事向他投诉,他忍不住弯了嘴角。

  他当然不会处罚她,因为他就是欣赏她这性格不卖任何人的帐,活得随性、自主。有时他会想,他之所以会留她在身边,一再容忍她的挑拨,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嫉妒她能率性而为、坦荡而活的随兴吧。

  所以,注定她逃不开他了。

  风悠悠荡过,院中所植的紫丁香以及白玉兰的花摇摇跌落,洒了一地的花魂,和风交错,让清凉的夜染上花香。

  翎儿缓缓走向白玉兰,没走几步,一个人影突然从天而临,吓了她一大跳,猛地后退。

  不意撞上木柱,她急急捂住肩胛处,才伤愈没几天的伤口又隐隐疼痛起来。

  看清了来人是谁,她满腹怒火立刻烧旺。

  “你来干么?”她口气恶劣。

  绰隼缓步上前,笑著。“看来你的精神不错嘛。”

  “谢谢,我暂时还死不了。”翎儿打从鼻子里用力一哼,才道。

  “动物的求生能力是比较强。”他点头表示赞同,一脸认真。

  “动、动物?”翎儿怒得差点说不出话。“你说谁是动物?”

  “谁认谁就是。”绰隼好脾气地笑著,一反以往的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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