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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两人才步出朝阳殿,就看到忽可兰坐在外头的亭台,铃儿站在她身后,小明儿则在一边低头踱步。一听到他们走近的脚步声,他连忙抬头,看到是主子即高兴地冲了上去,但看到季云婧也在一旁,他紧急刹住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怎么,怎么是你?”

  这时,忽可兰主仆也走近他们。忽可兰不悦的目光先是扫过季云婧,这才来到俊朗的旭烈汗身上,“你不告而别,就是因为她?”

  他笑了笑,“兰儿,你不知道她……”

  “我不要知道她的事,只想知道她为什么那么不要脸,你都已经离开余杭了,她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地跑来这儿死缠着你!”她愤愤不平地打断他的话。

  季云婧想解释,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旭烈汗却帮她回了一句,“那叫千里姻缘一线牵,所以她才会在这儿,但那决不是什么死缠,而是缘分。”

  “什么?” 忽可兰脸色一白,难过地瞪着他。

  季云婧也傻了眼,怔怔地看着一脸温柔的旭烈汗,他刚刚说了什么?

  接着,眼眶一红的忽可兰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转身飞奔离去。

  “小姐,小姐!”铃儿急忙追了上去。

  “嗯,主,主子,从我们看到你留在客栈里的字条后,兰儿小姐就策马疾奔地冲了回来,不吃不喝的,一到皇宫就来朝阳殿前候着,也没敢进去,怕扰了主子的眠,也挺可怜的……”小明儿看了季云婧一眼,“但我们真的都没料到她会在主子身边。”

  “这事还得谢谢你,我会重重有赏的。”旭烈汗顿了一下,也看出小明儿的疲态,“你去歇着吧。

  “哦,可奴才要伺候主子。”

  “我跟云婧要到父皇那边去,暂时也没什么要你伺候的,你就先回房去睡个党,这是我的命令!”

  “是,主子。”既然是命令,就不得不从了,小明儿看着他们相偕离去,这男俊女俏的还真是一对呢!

  但忽可兰就可怜了,爱了主子十多年,中途却跑出季云婧这个程咬金,她可能得伤心好一阵子了。

  寝宫里,德非紧紧握住摩克都的手,神情温柔地靠坐在他身旁,他仍是安详地熟睡着。

  不知为何,这一幕看在季云婧眼里,居然有一股莫名的感动在心湖荡漾开来。

  德非注意到旭烈汗与季云婧走了进来,便从床沿上起身,笑道:“你们来了?”

  两人点点头。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季云婧,“真是个好俏的美人儿,穿起我族的服饰更是动人。

  她笑笑地接受赞美,也感觉到身旁的旭烈汗投过来一道炽烈的眸光。

  “母后,父皇今天如何?”旭烈汗走到摩克都身边,仔细地观其神情。

  德非叹了一声,“还是同个样儿。”她摇摇头,“昨晚才高兴你回来,又开口又动手的,可这会儿却……”

  “母后请放心,我相信父皇一定会好起来的。”旭烈汗朝她点点头。

  站在两人后头的季云婧,一直都觉得哪儿不对劲,她将目光绕了一圈,终于知道问题所在了。

  “旭烈汗,这会儿外头阳光温煦,空气新鲜,和风怡人,怎么汗王的寝宫拉上了厚厚的窗帘,不让阳光进来,也不给空气进来流通流通,却要点上数个宫灯,不显沉闷了些吗?”

  闻言,他也注意到了,正想走过去将窗帘拉开,却被德非阻止。

  “不成,不成。童御医可说了,你父皇此时身子过虚气息不顺,这阳光恐会引发体内燥热之火攀升,让你父皇的病情加重,气不聚反而胡乱流窜,恐会七孔流血而亡呢。”

  他皱眉,“这么严重?这我倒没听他提起。”

  德非沉重地点点头。

  “可是……”季云婧想起之前她为了不看旭烈汗的画像,气不过便将窗子窗帘全关上拉上时,董叔曾说的一句话。

  “我一个通晓医理的长辈说过,‘人若关在这样阴沉沉的屋子里,就算没病也会生病的。’我觉得汗王的脸色那么苍白,跟不见阳光也有关吧。”她提出自己的意见。

  “可是……总不能冒险,汗王乃是本国支柱。”德非明白她的好意,但实在没胆量去试。

  “或许可以先试试开启离汗王最远的这一扇窗,若没问题,我们再一扇一扇地打开,好不好?”季云婧不放弃地再度建议。

  德非将目光移到一脸思索的旭烈汗身上,只见他点点头,“就这么办吧,不让阳光直射父皇的脸便行了。”

  虽然心中仍旧忐忑不安,但她想,就姑且一试吧,于是应允。

  旭烈汗随即走到季云婧所说的窗户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随风吹了进来,一束阳光射在墙角一隅,感觉上,这个原本一直点着宫灯的寝宫好像不那么沉闷了,多了点生命力。

  此时,传来童御医要求觐见的声音,德非轻声应允后,不一会儿,童御医便端了一药碗走进来,札窝台跟在他后头。两人看到开启的窗户,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目光,只是他们没注意到,这个举动已让旭烈汗尽收眼底。

  札窝台先前便要求童御医将这个寝宫搞得死气沉沉、阴森森的,就是希望摩克都在毒药的催化下,加上身处这种环境,更无求生意志,好早早死去。

  但不要紧了,他刚刚可是亲自监督童御医煎药,看着他放入两倍的毒药剂量,这会儿他们打开了窗户,而老头子喝了药七孔流血,不正好应了先前童御医所指的阳光之说吗?

  真是天助我也!他不禁在心中暗笑。

  旭烈汗跟札窝台虽已有数月不见,但两人此时也仅是互视一眼并无交谈。德非对此倒不讶异,这对外貌个性皆异的兄弟,多年来说话的次数本就寥寥可数!

  童御医一见旭烈汗也在场,额上冷汗直冒。他手上的这碗药,汗王只要喝下过了约一柱香的时辰,就会七孔流血而亡,而他就是亲手毒害汗王的凶手……

  见他略显心虚惊慌的神情,旭烈汗不由皱眉,目光移到他捧着药碗却微微发抖的双手,心中疑窦渐生。

  “童御医,你怎么了?”

  旭烈汗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满头华发的童御医吓了一跳,不小心手一滑药碗即落了地,“乒乓”两声,碗破了,药也洒了满地。

  他呆住了,惶恐的眼神直觉地望向札窝台那张铁青的冷脸上,旭烈汗看着这一幕,愈发觉得不对劲。

  札窝台注意到旭烈汗瞟过来的思索眸光,暗呼一声不妙,随即怒斤童御医:“你这个废物,连碗汤药都捧不住,难怪我父皇的病一直医不好!

  “请大太子恕罪,请大太子恕罪!”

  “我没工夫治你,还不赶快再去煎碗药过来,倘若误了我父皇的病情,你就等着断头!”

  “是是是!”童御医颤巍巍地急忙要出去,却被神情凝重的旭烈汗给喊住。

  “等一等。”

  他心一沉,就怕被这个聪颖的小太子瞧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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