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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静贤心一颤,“小主子,时间差不多,你该准备上轿了。”

  大大吐了一口长气,潘紫嬣看着放在桌子一角的凤冠,“也是,早死早超生啦——”她干脆地从椅子上起身,可身子却蓦地一软,又跌回椅上,“奇怪……小贤,我怎么头昏昏的……”

  “对、对不起,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主子去赴死。”

  恩静贤的眼神真挚而愧疚,她上前将晕眩摇头的主子扶靠向椅背。

  “什么意思?奇怪……我怎么好想睡觉……”

  潘紫嬣皱着柳眉,努力想将那股浓浓的睡意甩开,但不成……她愈来愈困了。

  “小主子,你千万不要怪老爷跟夫人,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是我哀求他们让我有这个报恩的机会……”恩静贤澄澈的眸中盈满了泪水,“只是,小主子得代替我到轩腾堡去当丫鬟,你委屈点,那至少比染上怪病死掉要好……”

  她边说边拭去泪水,“小主子,凡事都要忍着点,千万不要想逃出来,听说那里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堡里的守卫可是滴水不漏的守备,你偷偷拜师学的三脚猫功夫在那儿是没用的……”她哽咽说着,泪水又拚命掉,“一切都安排好了,小主子,你就以我的身分好好在轩腾堡生活下去,老爷跟夫人会找机会去看你的……小贤在这里先跟你说声永别了。”

  不可以!不可以……潘紫嬣在心中拚命吶喊,但却无力阻挡,现在她的眼睛几乎睁不开来,可隐隐约约的,她知道小贤正脱去她的新娘袍服。

  不要……她不要她代替她……不要……

  穿上喜服的恩静贤拿起凤冠戴上,再拿了红帕,脸色苍白的看了小主子最后一眼,才勇敢的转身离去。

  半个月后,位于杭州,宏伟气派的明伦山庄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准备迎接新嫁娘。

  为了迎接这名“勇敢”的新娘,明伦山庄在两个月前就大肆布置新房,并邀请众多宾客,力求今日热闹非凡的景象,好冲淡一些新郎无法拜堂的愁绪。

  然而,前来的贺客们虽然送上大礼,但心中着实忐忑,忧心的当然是冷耆的怪病。可不来也不成,冷家财大势大,就连皇上也三不五时从汴梁派人南下慰问,何况,万一冷耆要是冲喜成功,将来沾他的光,在政商方面更上层楼可就容易多了。

  所以,时间不过午后,贺客已是川流不息,但都被安排在前厅,至于山庄后方以一座高高红墙相隔的“流酣斋”,则是新郎冷耆独居养病的院落,在两扇厚重的木门前,两名冷耆的忠心侍从在外站岗,仅有特定的人得以进出。

  大门后,是一深幽的亭台楼阁,清静幽雅。

  红瓦亭台上,圆石桌前分坐两人。

  其中一名俊雅不凡、神采过人,身着一身大红喜袍,有着天生的慑人贵气,仔细一看,竟然就是当今皇上曾经派遣多名太医亲自诊疗,并让太医作出“病入膏肓,时日不多”结论的冷耆!

  至于坐在他正对面的,是他的挚交损友卓相文,他懂医术,但更擅易容。

  喝了口茶,卓相文看着快要出头天的好友。

  说来,光芒毕露就是这个好友灾难的开始,除了宫中原本就厮杀激烈的权谋斗争外,新皇赵恒的猜忌心重,易信谗言,脑中塞满了冷耆欺君叛国、意图谋反的言论,即便近年来,冷家已远离纷扰的朝政,移居明伦山庄,从事陶器制造买卖,并将经商版图拓至海外,没想到,这又让一些怨妒冷耆平步青云的重臣有了新的攻击点,说冷家累积财富是为了夺回帝位。

  为此火冒三丈的冷耆誓言揪出那些惟恐天下不乱之人,所以,才在他的建议下刻意装病,另一个用意也是要让赵恒放心,一个行将就木之人还会跟他争什么权位?

  此时外头锣鼓喧天,震耳的鞭炮声亦愈来愈近,甚至还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人潮的热闹欢呼,可以想象山庄外的街道肯定是万人钻动。

  “新娘子快到了。”

  卓相文饶富兴味的瞅着好友看。

  “又如何?”冷耆懒洋洋的反问。

  “又如何?你不好奇那个倒大楣的新娘长啥模样?”

  “只要不是杜大人的千金,我都不在乎。”

  杜娇娇是标准的金枝玉叶,目中无人、娇生惯养的个性让他很受不了,从她十三岁见到他之后,就一直对他纠缠不休,这一次幸亏好友脑筋动得快,想起阴阳交合,把怪病过继到新娘的说法,果真吓得她装病闪避,让她爹紧急找人代替,如此一来,日后就算他健健康康,相信杜娇娇也没有脸再缠上他吧!

  想到这里,冷耆嘲讽一笑,起身走往张灯结彩的正厅,眼角余光注意到好友也跟上前来,两人一前一后的经过古典雅致的厅房,再转往右后方的新房。

  拉开床上的层层纱帘,冷耆脱了鞋子躺回床上,再接过好友递到手上的人皮面具。

  “不去拜个堂?”卓相文打趣的问。

  “以这副鬼样?”冷耆指着自己戴上面具的脸反问。

  他目光含笑的看了自己的得意作品一眼,“不能,不过,我比较担心新娘子。”

  “她看到我之后,不是尖叫就是昏厥,何须担心?”

  “还有一种——吓死?”

  冷耆冷冷勾唇,“她有胆子嫁过来,就得承受后果,怪不了谁。”

  说到底,他对这桩婚事还是心不甘情不愿,虽然成功摆脱了杜娇娇,可是他也有一种落入陷阱的感觉,而设了陷阱的人,极可能就是卓相文跟自己的长辈,但争辩已无用了。

  深沉的夜,恩静贤头戴重重的缀珠凤冠,双手也戴了好几个珠宝玛瑙戒指,纠结着一颗沉甸甸的心,端坐在铺了红巾的椅子上。

  头上仍罩着喜帕,她一直忍着想把缀珠喜帕拉下,看看那名躺卧在床上的新郎官的冲动。

  室内的空气虽然流动着,但有一股凝重死寂的气息笼罩,静悄悄的。

  片刻之后,终于有了动静。

  她不安的吞咽了口口水,感觉到有人开了房门,然后,一双黑皮长靴落入自己低垂的视线。

  “新娘子,我是卓相文,是你相公的好友兼大夫,我替冷耆为你揭开喜帕。”

  喜秤勾起喜帕,映入恩静贤眼帘的,是一张斯文俊逸的脸。

  卓相文却是一脸错愕,怎么也没想到杜老奸这么好心,推荐而来的新娘子竟如此纤细美丽,那双澄净黑眸更是令人惊艳,虽然此刻带了些畏惧。

  难怪!梅姥姥说她亲自派人去汝州偷偷鉴定过也调查过,潘家丫头绝对有资格进冷家门。

  “嘿!卓笨蛋,你是新郎啊?还不快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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