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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就是死了,我们才更要怀念他,毕竟他是生养我们的爸爸!”

  “他活着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现在他死了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他的生跟死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差别,这样的爸爸有什么好怀念的?姐,你不觉得很悲哀吗?”

  说完,他迈出大步离开丁。

  歆杰整夜没回来,我等了他整夜,也为歆杰的悲哀而悲哀了一整夜。

  隔天清晨,我无精打采地离开床铺。

  是个下雨天。

  真想不去发DM,可是我还是去了。

  我有什么本钱可以偷懒?生活的现实岂容得下任何借口?下雨天又如何?一夜未眠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整天,就像行尸走肉一般,除了精神不济之外,心情也差到极点。昨晚和歆杰的对峙,让我为生活打拼的心凉了一大半,我不知道我这么辛苦究竟偿不值得?更糟的是歆杰偏执的心态,实在令人担心。

  我一直在逃避现实,我以为拼命地赚钱供给歆杰基本的生活开销、为他付学费,就算是满足了他所有的需求,他就可以自己长大成一棵直挺挺的大树,我忘了树也需要修剪施肥,细心关照。

  可是我自己不也是这样长大的,纵使孤独,但却茁壮?

  我究竟该怎么做?

  我还记得那年歆杰考高中,确定榜上无名之后,爸爸气得说不出话来,而歆杰居然一副事不干己的模样,最后爸爸也没辙,只得靠关系替他找了一个私立高中念念。

  爸爸,你把无力承担的责任丢给了我,你要我怎么办?

  老板娘和大伙儿都觉得我不太对劲,纷纷询问原因并且好心地安慰我。可惜他们不能够体会我的难处,所以再多的安慰也只是隔靴搔痒罢了!

  午餐时段过了,客人一个个埋单离开,只剩下少数喝下午茶的客人。

  我溜到厨房后院,坐在门槛上发呆。

  一会儿美莉靠了过来,停了半晌说:

  “要不要听我的故事?”

  “美莉?”我讶异地转过头去,发现美莉正瞪着前面的水沟。

  “我小时候,就被卖给了不能生育的养父母。刚开始他们对我还不错,让我上学、买新衣裳给我穿,没想到过两年我养母接二连三地生了三个儿子,于是他们开始觉得我是多余的,而逐渐对我感到厌烦,后来干脆让我辍学在家帮忙家事,那个时候我连国中都没毕业。我的养父不务正业而且嗜赌成性,养母算得上是个好女人,只是对丈夫过于百依百顺、对儿子过于溺爱,在家里完全没有地位。我十七岁那年,我的养父在外而欠下大笔赌债无力偿还,天天被赌场迫讨,隔壁的一个邻居居然怂恿我养父把我卖入火坑替他还债,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根本就是开妓女户的,打我的主意已经很久了。”

  “你可以连夜逃走啊!”我替她紧张了起来。

  美莉摇摇头,苦笑着说: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不知道我能去哪里。我跪在地上哭着求我养父,跪丁一整天,后来我养母也跟着求,我的养父才答应另外想办法。”

  “还好,你养父总算还有人性嘛!”我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时,美莉却掉下了眼泪。她哽咽地说:“那时我就像你一样天真,以为真的没事了。”

  她用手遮住脸,压抑着破碎的声音说下去——

  “那天夜里,我养父的大儿子,也就是我平时称为弟弟的人,进了我睡觉的地方……强暴了我。”

  美莉再也压抑不住,把脸埋在大腿上,低声哭了起来。

  “我的天!”

  我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她,只好拍着她的肩膀,默默地陪着她流眼泪。

  过了许久,美莉平静了下来,她用手臂擦掉泪水,继续说下去:

  “我身心都受了极大的伤害,万念俱灰,也就随他们摆布了。我被带到台北来,每天要接十个左右的客人,如果不从就会受到鞭打。我不见天日地过了五年,没有拿过一毛钱,但总算把我养父的赌债给还清了。”美莉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取而代之的是苦涩的表情。

  “既然债已还清,我便选择离开。但是人海茫茫,身无分文的我又能去哪里?于是我在一个逃跑姐妹淘的介绍下,进入了另一个应召站。”

  “美莉!你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不自爱,是吗?”她露出愤世嫉俗的神情说:“你告诉我,一个被关了五年,什么都不会、什么人都不认识的妓女,她还能怎么办?除了重操旧业,凭最原始的本钱谋生之外,我还能怎么办?”

  我哑口无言。美莉说的虽残酷,却是事实。

  “所幸新应召站的阿姨看出我和那些爱慕虚荣的年轻女孩不同,她了解出卖灵肉并非我所自愿,于是她鼓励我勇敢跳出去,展开属于自己的人生。我忍耐地继续工作了一年,存够了钱回到补核取得了国中文凭,又考上了高职夜校。现在我半工半读,学得一技之长,我相信我可以开创我的未来。”

  美莉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还有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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