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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襄心一惊,忙往下跳,不小心却撞到小几,大腿上的伤口辣辣地疼,背后的那一刀,更痛彻心扉。

  “啊!你受伤了!”珣美看他脸部的表情,又见到他裤子上的血迹,惊叫道:“伤势还不轻呢!”“死不了的。”季襄咬着牙说。

  屋外传来杂杳的脚步声,带着不寻常的吆喝。季襄猛抬头,紧盯着门,还没几秒钟,就被珣美推往供着如来及观音的佛桌底下。“快点躲好,不要出声!”她急急地说。

  珣美也无法解释自己的反应。他虽然是教美术的唐铭,但此刻摆明是盗贼的装扮和行径,她帮助他,不是包庇罪犯,助纣为虐了吗?

  但事情紧迫,也由不得她犹豫。才一转身,厢房的门就被几个警察所的人撞开,珣美脚一软,恰好跌坐在大团蒲上面。

  如兰和几个女尼随后追来,口里争论著:“我们这里是佛门清静之地,哪有藏什么杀人逃犯呢?你们已经惊动天地神明了,还不快快离开!”

  “各位师父,失礼了!”为首的那人说:“此事关系重大。这西郊之地,只有你们一座尼庵,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来人呀!四处搜搜,一个地方都不准放过。”

  如兰快步向前,护着女儿。

  珣美霍然站起,挡在供前,用含着怒气的声音说:“你们太过份了!本姑娘正在这儿参赞地藏菩本愿经,你们随意闯入,不怕被打下十八层地狱吗?”

  “姑娘,对不起,我们的搜索,也是为着大家的安全。若是没有人,我们马上就走。”为首的人又说。

  或许是珣美的气势逼人,让警察所察觉她来历不小。所以在这一番话后,动作就很草率,两三下又喳呼着往别的院落去。

  如兰及周妈一阵叮咛后,又随着大伙去看情况。

  厢房的门一关紧上锁,珣美就跑到供臬下叫唐铭出来。只见他低矮着身体,脸更惨白,裤子上的血迹也更大。

  “你的血一直流,怎么办呢?”她无措地说。

  “我有带药,只要用水和一和就好。”他忍着痛说。

  桌上放有一盆准备养花的清水,珣美取了一些过来。季襄由腰间拿出一小瓶药物,倒入水中,搅成药泥。“你避开点儿吧!”他忽然说。

  “为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皮肉绽开的样子。”她拒绝说。

  “但男人脱裤子,你可没见过吧?!”他不耐烦地说。

  珣美的脸一下子红起来,然而想到刚才他的“动手动脚”,占了她许多便宜,便不甘示弱地说:“你脱吧!没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季襄二话不说,褪下袄裤。她还来不及为他的“暴露”而害羞,就被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所吓到。

  他熟练地上了药,仿佛做过很多次。她仅能由他额头上的青筋,看出他的痛苦。哦,这叫真人不露相!瞧唐铭平日一副文弱的德行,没想到他还颇有英雄气概呢!

  英雄?不!那些警察所的人怎么说的?是杀人犯……这时,季襄换个姿势,让珣美看到他背后的血迹,并惊叫道:“你的背部也受伤了!”“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 他没好气地说。

  “嘿!这会儿你自己上不了药,可要靠我啦!”她反应极快地说。

  “这样不太好吧?”他迟疑着。

  “说你是冬烘先生,你的思想还真是迂腐呢!”珣美取过药说:“在这节骨眼上,还这么啰啰嗦嗦的,能成什么大事呢?”

  仿佛是被迫的,季襄不甘心地脱下外衣。背上的伤口没有腿上的怵目惊心,她在抹药之余,也同时欣赏了他宽广健硕的肌肉。看来,他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但他真的杀了 人吗?

  珣美又猛地回到现实,想起曾经历的险,退开几步问:“他们要找的杀人犯,真的……就是你吗?”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用冷冷的语调说:“没有错,我杀了人。而你,窝藏了我。”

  “可是……为什么呢?”虽然早就预料到答案,但她仍觉惊愕,“杀人是罪孽呀! ”

  “不!我杀人是消除罪孽。”他一脸不悔地说:“老实告诉你,我到富塘镇,不是来教美术的,而是来复仇的。我杀的是本地的恶霸,一个丧尽天良、无恶不作的人,他 是真的该死!”本地恶霸?不会是段家吧?

  珣美紧张地问:“你……你杀的人是谁呢?”

  “马化群。”他重重地说,带着明显的恨意。

  珣美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扬起希望问;“他死了吗?”

  “他昨晚逛妓院,喝得醉醺醺的,被我两枪毙命。只是没想到他身边有那么多保镖,让我挂了彩。”季襄看她一眼说:“你认得他吗?”

  “你知道吗?你救了我。马化群死了,我就不必嫁给他了!”珣美打从心眼里笑出来。

  嫁?是哪家父母如此狠心,要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丢入那恶魔的手中?!

  由于笑,她脸上泛起红晕,发辫垂落,声如银铃。居然有人因为他杀人而开心畅怀,季襄不知不觉地受到感染,整个人松懈下来。这是两年来为父寻仇,出生入死中,许 久曾未体验到的好心情。

  他一反向来封闭隔绝的心,忍不住好奇地问:“先前得罪,后蒙搭救,你又遵我为一声老师,我还不晓得你的姓名呢?”

  “我叫段珣美,但是这名字对你,大概也没什么意义吧?”她很坦白地说。

  段珣美?他心理慢慢浮现一张画,是他的脸,眼皮及嘴角下垂,头发像一块黑布,下巴极长,看起来就是一副滑稽可笑的样子。还有以前画的白萝卜、菊花、茶具,她都 有办法自创派别,叫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我记得你的画。前一堂课,你还不画石膏模型,画了我,若是吴校长发现,我们都会有大麻烦的。”他说。

  “这样一来,你才能明白自己上课的尊容呀!”她仍没大没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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