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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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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喊了几声,但老人皆未回应,三人见问不出什麽,便到庙外去等待。 太阳隐没,凉风乍起,山路上来了个人。三人立刻站直,只见一名农妇手提食篮,缓缓的走近庙门。 她见到三个陌生人出现,不禁吓了一大跳,转身就要跑,但子峻哪会放过她,前後一夹抄,马上挡住她的去路。 “这位大嫂,你是给严相国送饭来的吧?”子峻问。 “我……我不知道什麽严相国,放我走吧!”农妇战战兢兢的说。 “别骗我们了,在这方圆百里内,就庙里一个老人,你不送饭给他,又是给谁呢?”郭谏臣说。 子峻更有耐心地说:“大嫂,你听着,我原是严家的孙女婿,知道严家遭了大祸,才来探探严相国,绝无恶意。” “孙女婿?”她仔细看他说:“我还以为严家的人都跑光了呢!他原本有几个孙子媳妇,却都不再出现,你真是他的孙女婿?” “我没骗你!以严家目前的情况,若不是真的,谁会来认亲呢?”子峻恳切的说:“你知道严家孙二小姐严鹃吗?她就是我的妻子。” 农妇摇摇头,“我其实对严家并不清楚。” “那你怎麽会来接济严相国呢?想必是同情他啰?”郭谏臣猜测道。 “不!不!”农妇猛否认,“是……是有人拿钱雇我,要我早晚给严老先生煮饭、梳洗和翻身,除此以外,什麽都没有了。” “是谁雇用你?”子峻紧张的问。 “一个道姑。”农妇回答。 “道姑?小萍也做道姑呢!”任良大叫。 “那位道姑住在哪里?”子峻急急地又问。 “我真的不知道,也不见得每次都是同一个人,她们偶尔会来一次,除了送钱来之外,也会来探望一下老先生,但都待不久,说怕会有危险。” 子峻直觉那些道姑中必有严家的女眷,也必知茉兒的下落。“大嫂,那些道姑中有我的亲人,我必须找到她们,你晓得她们什麽时候会再来吗?” “总不一定。”农妇想想说:“你们等中秋吧!八月十五亲人团聚,也许会有人来看老先生吧!” 八月十五,还有两旬,他们除了等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郭谏臣因公务的关系,先回省城。 子峻主仆数着月缺到月圆,八月十五又上山。 严嵩仍是那副活死人的模样,他们受不住屋内的气味,只得坐在庙前。过中午时,果然有人骑驴出现。 驴上坐了一位妇人,全黑袍子、头束冠带,却仍不掩她的贵气。随着驴走的小厮身上则背着行囊,一步步地爬上来。 子峻走向前,很快就认出那道姑,她就是茉兒的姊姊,也是以泼辣著名的严莺。 严莺一见到他,可用“花容失色”四个字来形容。 踏破铁鞋无觅处,子峻两三下就制住毛驴,对她说:“严大小姐,请下来吧!” “你……你这狼心狗肺的负心汉,给我们严家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你……你今天又来做什麽?”严莺抬起下巴,就偏偏不动。 “你们把茉兒葬在哪里?我到你们严家墓园去,却发现她的墓里竟是空的,这怎麽回事?”子峻心急的质问道。 “空的又与你何干?你关心吗?用三不义休妻,你还有脸现身?”严莺脾气又上来了,“我最恨你们这些假道学的伪君子,我们严家得权时,就拚命巴结,无尽地搜刮利用;等到严家倒了,就全拍拍屁股走人。哼!我就不信你们会有好下场,那个袁应枢不就被流放了?你别以为有徐阶可以当靠山,徐阶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我父亲,总有一天报应会临到他头上的!” “你说完了没有?”子峻不客气地将她拉下驴子,“茉兒到底在哪里?” “我为什麽要说?你已经休了她,还找她是有何居心?”严莺挣扎着,往後跳一步,但任良挡在那里,让她无处可退。 “我只想将茉兒的坟迁回松江,无论如何,她还是任家媳妇,但没有她……她的棺,自然行不通。”子峻说。 “别假惺惺了,生前不珍惜,死後再来这一套,看了就让人觉得恶心。”严莺脸色不善的说:“我相信茉兒死也不想去松江府的。” 子峻的脸僵硬起来,冷冷地说:“那我们就耗在这里,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只要你不说出茉兒的下落,就走不了,十天半个月,我都奉陪!” “你疯啦?你真要在这兒待十天、半个月?”严莺惊讶的叫道。 “直到你说出答案。”子峻讲完,还真踏上一块大石头,迳自闭目养神去了。 “当然是真的,我们公子连三年都等了,何况是这几天。”任良也凑上来说:“对了,大小姐,你那兒有没有道姑俗名叫小萍的?她可是差点成为我的妻子哩!” 严莺杏眼睁圆,来回瞪这两个不速之客,“你们真是疯子,不可理喻的疯子!” 子峻不理她,任良则是笑咪咪的。她气得跺脚说:“任子峻,你要记得,当初休书是你写的,你就没资格回来找茉兒!” “休书不是我写的,是我爹请人模仿我的笔迹,我从来没有要休离茉兒的意思。今天带她回松江,也是想表明我的心迹。”子峻望着天空,一脸落寞的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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