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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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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集在新房内的都是茉儿带来的人,两支长红烛燃烧着。奇怪,人说任府比严府小许多,但感觉却异常地安静,听不到什么风吹草动,彷佛很空旷。 茉儿并不知道,由于新公婆怕她,早警告全家上下,没事别靠近二房的院子,免得惹到二少爷的新娘子。 小青左右看看。若没有小姐的嫁妆帮衬,新房还真寒怆呢!她本不想陪嫁,因为人没有往低处走的道理,但自幼跟惯小姐,也是不舍。她轻声埋怨道:“没咱们家舒服!” “小青,到任家后就是任家的人了,别把坏习惯带过来。”茉儿听了,小声训诫。 交杯共食的时辰到,已有几个穿著喜气的婆娘拿着金钱、吉果和交杯酒到新房预备。 接着,院子里有骚动,茉儿日夜期盼的子峻正由仆人搀进来,他似乎已醉得东倒西歪,酒气冲天的。 “怎么会这样呢?”王奶妈不禁着恼的问。 但纵使如此,礼还是要行。喜婆助子峻以玉杆掀盖头,茉儿只觉眼前一亮,本能的先低下头。 丫头那儿“砰”地一声,子峻跌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着。如果他能看,他也不要看!新娘是不可以动的,尽管她心里百般着急! 喝交杯酒时更惨,新郎是由人哺喂的,沾了满脸的狼狈。 “不该让他喝这么多酒的!”王奶妈不太高兴的说。 既然新郎去会酒仙,也只有等他酒醒了。 一些人扶茉儿到里间更衣,一些人将子峻伺候上床,此刻完全没有新婚之夜的旖旎浪漫,只是忙乱着。 茉儿不生气。再醉也是她的子峻,不是吗?待她取下凤冠,梳完发,换上素袍,外头静悄悄的。 “咦!姑爷呢?”先出去的小萍叫嚷着。 几个人出来,见门是开的,但床上空荡荡的,院子里除了月洒花木,什么人影都没有。 “不会又回去喝酒吧?”王奶妈说。 “我去找找看!”小青说着,便由月洞门走出去。 几条长廊成矩形摆开,小青往有灯火的地方走去,在灯火前,任良挡住她。 “新姑爷是不是在里面?”小青在严家是算大牌丫环,一向横霸惯了。 任良早知子峻“避难”书房的计划。“公子醉得太厉害了,不许任何人吵他,他今儿个就睡在这儿了。” “那怎么成?今晚可是大婚之夜,我家小姐岂可孤单一人?你叫人去把姑爷给抬回新房去!”小青凶巴巴的指使道。 任良看这一脸胭脂的女人,觉得似乎有些面熟,又记不得在哪儿见过,只不客气说:“抬?有本事你去抬好了,我只听我家公子的吩咐!”他还强调“我家公子”四个字。 “你竟然不听命令?”小青的声音随着怒气变大。 “我凭什么听一个丫头的话?”任良不甘示弱地回嘴。 他们的吵闹声,惊动另一头院子里的徐氏。她匆匆赶来,看到严府的陪嫁丫环。她强迫自己要冷静,这几个月来,子峻的苦闷,全家都明白,所以,筵席间见他猛灌酒,也没有人忍心阻止,然而,新娘子也是不能得罪的啊! 徐氏问明两人争吵的原因,于是客气的对小青说:“请回你家小姐,子峻醉得不省人事,夜深了也不宜搬动,今晚大家都很累,就先好好休息吧!明儿个我一定会叫子峻去赔罪,任你家小姐怎么处置都可以。” 女主人都讲话了,小青也不敢再刁蛮。她板着脸回去,心想,新婚大喜之日就让小姐独守空闺,天下绝无此理,她一定会向严老夫人报告,谁教任家欺人太甚了! 梆锣三更,红烛在罗帐外昏昏地烧着,茉儿拥着新衾,檀香幽幽地萦绕着,她心思百转,怎么也睡不着。 这全然不像她期盼与幻想的重逢啊!当小青气呼呼地说子峻醉倒书房,不回来过夜时,茉儿的心被刺一下。但去年秋天的缘分,已是一种完美的信仰,让她很乐观,相信子峻是真的不胜酒力,因而不怪他误了佳期,反正来日方长嘛! 但久久的等待,喧天的锣鼓仍回响在耳旁,她的雀跃仍悬在半空中,怎么也无法降下与夜一起休息。她多想和他静守这美丽的月色,即使他是酣醉的,但她清醒也就够了。 想到此,她就一刻也待不住了,悄悄地下床,披上织缎的水田披风,尽量不吵到睡在矮榻上的小青和小萍,在微带寒意的风中,摸黑寻找有他在的书房。 小青说在矩形廊的左边,有一棵槐树、一盏油灯、一个奴仆。 她先看到任良,见他里着被、打着呼,忠心的为主人守夜。 茉儿的脚步更轻柔如猫,开了小小的门缝后,一间就进入了书房,任良连一丝气恐怕都来不及嗅到哩! 油灯如豆,摇摇曳曳,书册画卷都模模糊糊的,她的注意力只放在屏架后的长榻上,子峻睡在暗灰的被褥中,眉头犹深锁箸。 那清俊的脸,在江南曲折的河上,细细的雨中;那带笑的脸,在天步楼,在雾里的大湖……而此刻,都在眼前,茉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抚他的眉,长长的发丝垂落在他的胸前。 昏沉之中,子峻睁开眼,幽幽的昏光里有一一张绝美的面庞,含情脉脉地似在说:“我叫茉儿,茉莉的茉……” 茉儿?子峻惊坐起来,但天在旋转,整个人歪斜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你是茉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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