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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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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曲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 两处闻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 又上心头。 嘉靖四十四年,岁次乙丑,春。 北京的青石板路上仍湿漉漉的,雨已下了好一阵子。 有两个人,一身白衣白帽,罩得脸都看不清楚,正往西市走去。他们的打扮或许奇特,但京师前几天刚问斩了严世蕃和罗龙文,吸引了不少各地的人潮,城里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那白衣人走到严世蕃殓尸的一座小庙,严家的宗室已散,守棺的只有几个近亲,那份凋零寒修,很难和从前高朋满座的风光联想在一起。 白衣人中较高的走到一妇人前面,很哀戚地说:“我是严大人生前的朋友,曾受过他莫大的恩惠,今日他遭奸人陷害,遭此惨祸,实在令人同情悲愤。我们可否到严大人的灵前祭拜一番,以表示我们的哀悼之心?” 严家几个人又讶异、又感动,在他们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时,竟还有好心人士前来探望,莫非严世蕃骄横一生,还真有过积德之时? 那位矮的白衣人还拿出一些银两及一些糕饼、小菜说:“各位辛苦委屈了。” 如此的情意盛情,可怜的苦主还能拒绝吗? 他们在外间填塞那饥肠辅转的肚皮时,两位白衣人拈香进入灵帐内,而後呜呜哭出来,听著果真伤心欲绝,教人闻之鼻酸。 哭声不断,也掩住其中的刀光剑影。 “流空剑”出鞘,人物无声无息,正义莫敌! “流云”一剑为杨继盛、“碧空”二剑为沈链、“晓星”三剑为王总督、“寒月”四剑为夏总兵……寒光不止,代表严世蕃生前的无数罪恶。 高矮白衣人轮流使剑,目含厉光,剑气森森。 然後,哭声停,盖好棺,他们走出来,仍然哀戚的说:“你们要节哀顺变,好好保重。” 白衣人来也奇,去也奇,没多久,当严家人清理棺木时,却发现严世蕃的尸体已碎成片断,才知那两人是怀著深仇大恨,有心要严世蕃不留全尸,无法再世为人。 北京城里传闻四起,但没有人能正确的说出白衣人的来历及长相,传久了,竟成了阎王府来的噬尸鬼怪。 那两个人当天即消失,他们离开小庙没有几条巷子,就有一位青衫布裙的年轻女子接应他们,换掉白衣,走入茫茫的人海中。 怀川带著采眉由北京回到竹塘,为父母守孝三年。 嘉庆四十五年,皇帝驾崩。穆宗皇帝即位,徐阶仍为首辅,当年为严嵩父子所陷害之忠臣,一一平冤反正。 夏纯甫恢复总兵官职,并追赠荣耀的“太常寺卿”,受谧号为“忠义”,其子夏怀山封武举人荣衔。後边塞及江南皆有“忠义祠”,以纪念其大仁大勇之精神。 怀川重得举人身分,因误科举考试,特别经徐阶推荐,由知县,知州到知府为官江西及浙江一带,公正清廉,堂挂“流空剑”,专治恶人,为百姓所爱戴。 万历年间,怀川曾擢升为北京兵部侍郎,因不爱官场倾轧,自请外调。富贵固然好,但和衣冠楚楚的官僚勾心斗角,还不如与草莽的淳朴庶民共处,才有忧乐与天下的豁达之心。 采眉生二男一女,绍兴的夏家又逐渐兴旺,族人也再度回归,将宗祠修得富丽堂皇。 女儿葆茵出生时,他们曾回南京一趟,为赌“翁孟氏”贞节牌坊的风采。 孟德容守寡三十五年而终,深居贞姜楼不曾下楼一步,成为地方美谈,也列入女儿仪范之教材。 朝廷感其嘉行,特以白玉石雕坊,刻贤人名言,虫鱼花鸟,梅蕊云纹,再缀五彩流金,令人仰慕惊叹。 牌坊上有双排直联为 赛梅傲霜劲节长存千岁荫 竞芝胜兰懿德永流百世芳 采眉望著那熠熠生辉的建筑,明白大姑姑是如何走著绝壁孤峰的路,断人世一切爱欲,攀那高寒无人之境。而今梦想达成,名留千古,那毅力与坚持,实非常人所有。 她望著襁褓中的葆茵,有著同为女子的一种心痛。无论如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条路,也必须为什麽走出来。 葆茵深受父母疼爱,长大後嫁人绍兴的张家。 又五十年,清人铁骑入关,长驱江南,在一番国破家亡的混乱後,人人都难逃强大宿命的摆弄及变迁。 张家加入反清复明大计,多年来风雨飘摇。 葆茵有孙女张玉瑶,孙儿张寅青,隐入南北大运河的漕帮,千山万水的江湖,从未忘记复国之祖训,一代又一代,绵延不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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