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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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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就知道了!”秀仪拉着地出去。 外头有灿灿的阳光,呼出的气形成白烟,璇芝还来不及喊冷,就看见站在一棵树下的牧雍。 “他们要三顾茅庐,我也没办法啦!”秀仪闪着顽皮的眼神说。 “你至少替我挡一下吧!”璇芝埋怨的说。 “我偏偏也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呀!”秀仪眨眨眼回答。 牧雍朝她们的方向行来,灰蓝长袄加上白色围巾,显得风度翩翩。比起来,璇芝的旧红袄就寒伧许多,她因此把头抬得高高的,眼神用倔傲及冷漠武装着。 “我可还了你的人情哟!”秀仪对牧雍说完,便摆摆手,“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璇芝并没有指望秀仪会留下,所以不动声色。 牧雍望着她,那个姿态模样,使他想起克宇所说的贵族世家理论,因此他一面微笑,一面用很谦和的口气说: “对不起,把你这样叫出来。我今天是很诚恳地送稿酬过来的。” “又是稿酬!我到底要说多少遍你们才懂呢?我刻这份稿,是为女青年社、女师,甚至全国妇女同胞,抱的是一颗志愿的心,与你们学生会无关,为什么你们老要送钱来呢?”璇芝心一急,想他不想,就哗啦哗啦地说了许多。 牧雍早料到她的不高兴,但这样气势汹汹,也出乎人意料之外。他连忙用第二招说: “我知道你是个非常热忱的人,而学生会也是不太给酬劳的,只因为大家太喜欢你的字及刻印方式,所以希望双方能有个好的开始,而你也能长期为我们服务。” “不可能的,我不会再为学生会做事了!”璇芝毫不妥协地说。 “为什么呢?学生会是个很有意义的组织,它代表了现代年轻人的心声,它造成一种力量,足以改革黑暗的旧中国,展望进步的新中国。我以为每个受过教育,有理想抱负的人都会想参加才对。”牧雍仍然保持笑意的说。 “那种伟大的事业,自有你们这些伟大的人来做。我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就习惯待在黑暗的旧社会中。”璇芝毫不客气地说。 “奇怪了,你既习惯旧社会,怎么还出来接受新式教育呢?”牧雍有些沉不住气了。“还不都是被你们这些天天喊革命运动的人逼的,你们要除去旧制度,就像掀掉我们的屋顶,我们不出来求自我生存,行吗?”璇芝为了占上风,口不择言地说。 “我真不敢相信,你读了那么多西方的书,竟然还有这种倾向封建的思想。你真的认为吸食鸦片、里小脚、三妻四妾、指腹为婚……等陋习都是对的,值得存在的吗?”他再也不顾礼貌,走近一步说。 璇芝被搅胡涂了,他们实在扯得太过离谱!她努力地拉回失控边缘的自己,很简短地说: “无论你怎么想,我都不在乎!我不想和学生会有任何瓜葛,也包括你在内!” 看她一双美目睁圆,牧雍更是没头没脑。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说: “这就是两个星期前,你假装不记得我的原因吗?” 提到那件事,璇走觉得快要招架不住了,她强忍住颤抖的唇说: “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她不给他回答的机会,用急促的步伐走向图书馆。当坐回位置时,她的心还扑扑直跳,在耳膜造成的声音盖过一切。她已不再寒冷,摸着脸时,感觉那惊人的烫热。 那天,浑身的焚灼一百不散,她想,她两颊所呈现的嫣红,大概要成为病态了。 而站在冷风枯木下的牧雍,却是脸色发白。他今天这一来,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制造更多的莫名其妙,他有一种极荒谬的感觉,那位宁姑娘反对的不是新思想,不是学生会,而是他徐牧雍这个人。 他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呢? 然而,想了又想,由河间到万通的一路上,他除了有点热心过度,什么也没做呀! 算了!算了!上一回鼻子的灰没碰够,这一次的钉子可碰痛了,他决定不再做自讨没趣的人。毕竟要每个人都喜欢他是不可能的事,但要被一个人那么讨厌,似乎也不简单,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下了几天雪后,天地除了白,没有其它颜色,连一向呈紫色的西山也在缥缈中,不见踪影。 牧雍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来到女师校园。 都是宁欣!无论他如何不介意,如何想要忘怀,她仍是沉淀在他心里,甚至形成一股压力,造成他寝食难安,连论文也没有办法好好准备。 他虽然没经过大风大浪,但也见过世面。应付官僚嘴脸或面对敌人,他都能平心气和,可为什么对一个只及他肩高的女孩子会束手无策呢? 他很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陌生情绪,为了做围堵防御,他打破了一个月前下的决定,又再来找宁欣。 这一次,他发誓要表现出理性及沉着的最佳君子风度,如果宁欣能同意他们“关系”的正常化,那他就可以恢复从前“单纯”的生活了。 为了这件事,他还谨慎地挑了两本书当友谊的赠礼,一是新青年杂志,一是叔本华的妇女论,都是目前很流行的学生读物,应该能让她感动吧? 依照赵秀仪的指示,他在校园外的胡同等了一会,果真看见宁欣一人静静走着的身影。 他快速走向前,展开一抹微笑说: “很冒昧,我又来了。这些天我们彻底检讨了一下,以金钱来答谢你刻稿的辛苦的确是很莽撞的作法,也难怪你会生气。结果我们绞尽脑汁,才想起送书的好办法,这代表的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希望你能接受。” 璇芝最先像是见到鬼一般,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看看他,再看看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 “我说过我不想和你有瓜葛,即使是书,我也不会要的,你快走吧!” “你似乎对我有某种相当深的成见。”牧雍很坦率地说:? “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 “我们不可能当朋友的。”她马上回答他。 “为什么?”他直瞪着她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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