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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说起那件事,斐儿仍打从心里不舒服,虽然她强装老练地应付了那尴尬的场面,但脑海里永远无法忘记两人面对面时那强烈的惊骇!

  她一向在很困难的环境里成长,所以十分保护自己,但就因他的莽撞,她仅余的自尊差点就要碎裂。

  而当时的海粟,手提裤子,也让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本来情有可原,但他眼内竟不自觉的闪着属于男性掠夺的神情,那种占人便宜的感觉,无疑地使得她更加羞愤难堪。

  接下来的日子,若他有些愧疚,就该离她远远的,不要再让她的怨气更深,但他没有,反而在她面前招摇得厉害,甚至买了礼物,在夜深入静时来敲她的房门。

  她的冷,在她周围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冰墙,只要有一点让她委屈的事,她绝对无法忍受,这时,她心中的鬼就会从她的言行中流放出来。

  鬼伤人、鬼纵火、鬼害死人。

  那晚的黑暗,带出一种很奇怪的气氛。她是讨厌海粟,但还未想到要如何“报复”他对她的身心干扰。当时她才十五岁,根本伤不了一个比她高壮的男孩,最多就是毁了他心爱的东西或坏了他重要的大事。

  真的,在他走进她的房间之前,斐儿对勾引或接吻的事完全没有概念,可是,看到他紧追不舍、充满探试的眼睛,一股热气便将她冰冷的魂魄激出体外,让她变得不太像自己。

  十五岁能懂什么呢?但她就是表现得那么自然,那略带生涩的诱惑,竟然如此容易地引他上勾,斐儿自己也是惊讶万分。

  是她太厉害,还是海粟太脆弱?

  那个吻是她的初吻,一直很难从记忆中磨灭。她由女孩蜕变成女人,世界再也不一样了,以前是沉封的箱子,现在箱子掀了盖顶,她发觉掌控及玩弄人性是另一种无形的纵火方式。

  她坚持海粟要强暴自己的说法,装出又羞愧又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很明白,岳昭辉绝不愿这种事张扬出去,以免毁了他在警界多年来辛苦建立的声望。

  她用极无辜的话语暗示,若她再继续被观护,难保海粟的事不会被社工人员查问出来。结果,岳昭辉放弃观护行动,还给她的自由,并且给了她一笔能够上学及生活的钱。

  她接受了这笔钱,觉得问心无愧,也不需言谢。

  本来嘛!反正岳家很有钱,能再多养十个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她取用的也不过是其中的一点,他们连眉毛也不必皱一下,不是吗?

  至于海粟后来如何,并不关她的事,反正他是岳家的儿子,从小不必在人鬼的夹缝中求生存,再怎么样,都比她幸福好几倍,当然不是她操心的对象。

  她唯一在乎的只有自己和母亲,其他的人,她不是踩过去,就是狠狠的踢到一旁。

  残忍吗?不!只是不悲悯,她的生命要对抗的太多,根本没有时间让她去浪费猫哭耗子的感情和游戏。

  她摸摸自己的脸,细致光滑,其实不过是假象而已,男人若要喜欢,她也不能阻止,反正终是无情,只是她比别人都早看透。

  在她成长的房子里,那些飘飘无所依的孤魂野鬼,告诉了她许多故事,把她的心化成一颗石头。

  在人世犹如在坟里,生犹如死,不具有人的温度,自然不会有人的感情,没有感情,就没有泪。

  正如芝秀说的:“斐儿是个怪胎,出生时就很少哭笑,老是一个人静静的。婴儿时期,我还忍不住常会探探她的鼻息,怕一个不留意,她就断了气。”

  晨雾轻轻的飘过窗子,这几栋相连的阴宅,夜里令人毛骨悚然,白天却平淡无奇,只是纯粹的破落倾颓。

  十六岁的斐儿穿着白衣黑裙的制服,背着书包,不直接走出巷子,而是七弯八拐的由另一头到车站去,因为她不愿让任何人知道,她住在凶宅附近半废弃的屋子里。

  沿路有一排新公寓,洁自的外型,阳台是黑色雕花的栏杆,上头栽种着五颜六色的植物,很有图片上的欧洲风味。

  她常想像自己就住在里面,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老师,她自幼便学钢琴和芭蕾舞,有许多心爱的玩具,周日上午全家会去茶楼饮茶,暑假时出国旅游,她是个快乐的女孩,有许多小秘密和人分享,总和朋友一起看电影、喝泡沫红茶、唱歌、逛街买衣服……

  这个幻梦很好,但梦中的主角不是她,而是她认识的一个女孩,王晓凡。

  王晓凡虽然没考上前三志愿的高中,但父母舍得花钱送她进昂贵的私立学校,每日有校车接送。

  她本来和王晓凡没什么接触,但王晓凡有个念明星高中的哥哥王逸凡,他和斐儿是在同一个站牌下等车,他喜欢上斐儿,便央求妹妹传达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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