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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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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她半倚在椅子上,辗转难眠,一方面是不舒服,一方面是心事重重。 大院子里,营火一直未熄,有个身影独坐。她猜那是顾端宇,他在想什么呢? 阿绚看着他,直到眼睛发酸、直到东方发白,还思不透许多问题。人活在世上,要成家立业、要功名成就,追求的是富贵长寿,但顾端宇皆弃之如敝履。瞧瞧他的未来,最大可能就是穷途末路、困顿而死,他为何不害怕呢? 那种顽固、那种执着,阿绚不懂,她真的不懂呀! 第三章 阿绚一早醒来,便觉得浑身不对劲。她睁开眼,看到危墙裂柱,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可是显示终究毫不留情地掩过来,也难怪她的骨头仿佛要断掉般,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宿在荒野,横坐而睡,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而这些可怕的第一次,还包括被人绑架,无法梳洗,抛头露面,丛林里解手……一切都超出她忍耐的限度。 她眼光梭巡到缩在一角的耿继华,而这一切,又都是因为嫁给他,必须来到福建才碰上的,真教人越想越丧气。 唯一能仍她打起精神的只有顾端宇,若非这场意外,她还没机会见到这位名扬北方的奇男子呢? 阿绚才伸直脚,潘天望便在门外说:“格格醒了吗?我们侯爷说,格格要到林子去,由我负责保护。” 一提去这件事,阿绚就发窘了,顾端宇就非有弄得天下人皆知吗?她走到门口,忿忿地说:“去叫你们‘侯爷’来,就说‘格格’有令。” 她凶巴巴的说,还特别强调那两个头衔,有一阵子,她甚至还怕顾端宇不理会。 没想到他很快就出现,冷淡而有礼地问:“格格有何吩咐?” “陪我到林子,是你的工作,你忘了吗?”她下巴抬得高高地说,并且很得意的看到他霎时的惊愕表情。 “本格格沦落到今日田地,都是拜你之赐。现在连这种事,都要一下张三、一下李四,不是欺人他甚了吗?”她继续说,脸又不自觉的泛红。 顾端宇是没想过这一层,但他堂堂的定远侯,就算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没去伺候过女人……呃!出恭,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这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她急了,自然不管张三或李四。可是,她那红红的脸,以及要维持尊严的模样,让他说不出嘲弄的话,只有好男不与女斗地奉“令”行事。 他们来到昨日的千仞崖边,她找到矮丛的位置,他则站得更远,一句话都懒得说。 有两只蓝鸟在树林间来回飞着,雾气在阳光下渐渐散去。阿绚深吸一口那带着朝露的空气,林深渺渺,充满祥和的气氛。她突然不想回到那囚禁的破庙,怕和耿继华整天大眼瞪小眼的,那还不如就坐在这里,和花草鸟儿为伴呢! “格格,好了吗?”顾端宇不情愿的声音传来。 他越催,阿绚就磨蹭地越慢。 他背对着她,顶天立地的站得直挺挺的。奇怪,芮羽纤秀,怎么会有个哥哥长得如此高大,倒像他们骑马打战的满洲男人了。 她想起他昨日扛她的力道,差点把她的腰部折断了。还有他身上的味道,最初让她几乎要掩鼻;后来慢慢的,她发现那是混合着青草味、泥土味、汗臭味,和那股属于男人的蛮味,令她忆起西山那些昂首壮硕的雄马,也就不排拒了。 今天早晨他又干净了一些,头发用带子绑着,露出清爽的额头,俊逸的气质也出来了。只可惜他的下巴仍有须碴,离她心目中定远候的标准还远呢! “格格再不走,别人会以为出什么意外了。”他又说。 阿绚走到他面前,发现他眼中有着隐忍不住的怒气。哼!谁怕谁,她见过的武士不知凡几,多的是比他更威猛的,他还吓不倒她呢! 他见了她,向前跨一步就要走,她不禁逗他,“会出什么意外?难不成他们会怕格格我杀了你,逃脱出去?” 他还是不理她,阿绚故意停下来,突然看到左边有个水塘,便叫道:“我要梳洗一下。” 顾端宇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女人真麻烦,可这格格又是麻烦之最,他看她的脸已经够干净了,还有什么好洗的? 但阿绚还真够忙呢!她解下脖子上的丝巾,沾了水,细细的擦脸和手,然后拔掉挽髻的簪子,披下一头长发,再简单的扎成一条辫子。顾端宇不想看,但又不得不承认,她那份情淡优雅的姿态真是美。自从东西奔波后,他有多久没接近女人了?念头至此,一股血气充斥到他的胸臆,又恰好她的目光望过来,他再也沉不住气的说:“可以走了吧?” “当然不可以。”阿绚不知为什么,就是想惹他,想打破他脸上那一层面具,“我以前梳妆打扮,可比这个多好几倍的时间。” “现在你可不是在王府里!”他咬着牙说。 “是谁害我的?”阿绚话一出,像要吐出下嫁耿继华的种种委屈般的说。“我根本就不想到这里来,是你绑架我,强迫我来的。最起码,你……你也要侍奉我像个格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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