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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她奔到楼下,汽车泊在不远的地方,她只要上了车.立品就等不到她了。

  推开太子行的玻璃门,她的呼吸几乎停止,立品正耐心地、默默地在那儿等待,看他的模样,他已等了好久。

  “哎,你!”她用手抹一抹汗,力持自然。

  “王医生说你有进步吗?”他愉快地问。

  “进步不了!”地无奈地摇头。“心事太多!”

  “因为我吗?”他伴着她往前走。

  “不因为你!”她不看他。“立品,我们不该再见面!”

  “请你别说这种话,我会伤心的!”他指指心,很认真。

  “别忘了我的身分!”她提醒他。

  “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中国女孩都屈服于既成的事实,把感情看得次要,”他不平地。“一种并不快乐的婚姻,为什么不把它结束!”

  “谁说我不快乐?”她已走到汽车旁边。“我,很满意目前的情况!”

  “若你快乐的话,便不会精神抑郁,不须要看医生!”他替她打开车门,他从另一边上车。“你满意的只是盛之安给你的安全感,不是爱情!”

  “你不觉得在自说自话吗?”她涨红了脸。

  “你知道我不是自说自话,你和我一样明白,”他叹一口气。“贝妮,虽然我们才认识四天,我的感觉是,我们已认识二十年了!”

  她几乎忍不住冲口而出:“我们是认识二十年了!”可是,说了又如何?仍然是矛盾,仍然是没有结果。

  “无论如何,你知道我们,没有前途的!”她低喃着。

  “你给了我信心和勇气,”他高兴起来。“贝妮,我们在一起会有爱情,也有安全感。”

  “如果你不想我立刻回家,你就别说这些话!”她说。

  “好,我不说,”他沉思一下,稚气的。“我心里能说!”

  她摇摇头,推开车门迳自下车。他呆怔一下,以为她真负气而去!却看见她走进路边一家商店借电话用。

  等了一分钟,她才走回来,鼻尖上添了些细细的汗珠,她紧张吗?

  “是打给盛之安吗?”他问。替她开了车厢里的冷气。

  “总该有个交待!”她淡淡的。

  “他怎么说?不高兴吗?”他追问。

  “别把他看成那种人,他从来不管束我,”她替之安辩护。“他是最好的丈夫!”

  “可是你不爱他,”他心中十分妒忌。

  “又说这种话!”她白他一眼。她真美,就这么轻颦淡笑也令人神魂颠倒。

  “我忍不住,贝妮!”他打自己一下。

  他们相视一阵,一起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很轻松。

  “去什么地方?”她问。

  “再去小餐厅?或去我家?”他提议:“我有道拿手好菜,一定会令你百吃不厌,”“洋葱猪排?”她脱口而出。

  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变成惊愕。她似乎能末卜先知,她猜得到他念微电子,她又猜得到他的拿手好菜是洋葱猪排,莫非,莫非,他的怀疑又涌上来。

  “或是局咖哩鸡、咕噜肉?”她接下去说。她好聪明,掩饰得那么好。

  “哎,我还以为你是赛神仙呢?”他摔摔头,恢复自然。她只是碰巧吧!“怎么样?到我家吗?”

  “好吧!”她点点头。到他家去,至少可以不用担心碰到令她尴尬的熟人。

  他们驾汽车过海,直驶立品的家。

  不知怎的,贝妮觉得这才是她真正的家,她只是这么想,可不敢说出来。事实上,之安的家才是属于她的。不是吗?

  06

  他换下西装,只穿普通的T恤,看来更像当年的立品了。他从冰箱里拿出预先买好的猪排什么的,又开了个罐头汤,稚气地忙得好起劲。

  他坚持不要贝妮帮忙,只许她站在一边看。他的手法居然很纯熟,不一会儿,香喷喷的洋葱猪排已放在餐桌上。

  “忘了问你,你在太子行楼下等了多久?你又不上班?”她坐在餐桌边。

  “从十点钟开始等,我看见你十点四十七分走进去的!”他说得好孩子气。“我觉得等到你比上班重要!”

  “多不负责的人!”她叫起来。

  “公司炒我鱿鱼我就去你家打工!”他开玩笑。“那时我可以天天对着你!”

  “之安会把你杀了!”她笑。

  “你不会那么残忍让他杀我吧!”他也笑。

  他们很愉快地吃完简单的午餐,气氛融洽得不得了。

  这是她向往的生活,这才是真正的家,是吗?

  她想着和之安对坐餐台,相敬如宾,客气得过分的时光,她,真该挣脱束缚?她真该向既成的事实挑战?她会有这份勇气?

  “想什么?”他在她耳边问。

  她一震,发觉他已收拾了碗碟,换了两杯香浓的咖啡。哎,她真是想得太入神了。

  “我在想,,是否该请这位微电子硕士到我家去当大厨师!”她力持自然地说。

  “为什么不乾脆来我家当女主人?”他反问。

  “又来了,”她的脸一沉。说:“说过不许再说的!”

  “别那么严格,贝妮,”他说:“我担心这种偷来的时间不会长久!”

  “你,”她说不出话,他的预感?不会长久?

  “别谈不愉快的事,”他拿起她的咖啡,用一只手拥住她的肩,带她到沙发上。“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就该享受每一分、每一秒时间。”

  “立品,我好,矛盾!”她终于说,“我不是个善变的女孩,我也不轻易爱上任何人,对你,我没办法!”

  “矛盾什么?”他用双手围住她。“我们相爱,,总有办法解决的!”

  “没有办法,不会有办法,”她不停地摇头,她的心都揉碎了,为什么上天要安排她和立品分散?为什么又安排他们再见?是故意的折磨吗?“我知道不会有办法!”

  “谁说的?我们可以,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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