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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那是人家,我的心境有七十岁。”他苍凉的笑。

  也许他在病中,神色格外令人心酸。他实在没有理由如此牺牲自己。

  “莫恕,你以为这么一走子庄就有希望?”她问。

  “我不理,至少——他不再怀恨。”他说。

  “错了,子庄得不到何以玫,我怕以后恨意更深。”雅竹洞悉一切。

  “什么?他们——不是很好吗?”莫恕意外的。

  “你以为子庄殷勤的接接送送就能打动何以玫的心?你以为爱情就是这么容易?这么简单?”她叫。

  “子庄是真诚的。”他说。

  “真诚?”雅竹笑。“现在的女孩子不比十年前,为了对方真诚就肯下嫁给他,现在的女孩子要爱情,真正的、实在的爱清,她们不再委屈自己。”

  莫恕心中一动,从雅竹一语双关的话里他似乎听出一些东西,雅竹在——怨?是不是?

  十年前的事她仍耿耿于怀?在嫁了萧玉山之后的今天?她觉得委屈?然而萧玉山是亿万富翁啊!

  女人的心是难以捉摸的。

  “子庄不会令她委屈。”他硬硬的说。

  “委屈与否是她自己的感受,你无法代替她说。”雅竹非常的固执己见。

  “这是——她告诉你的?”他终于问。

  “她不爱子庄,拖下去只有更痛苦。”她迳自说。

  “她告诉你的?”他追问。

  “她怎会说这些?尤其是对我?”她摇摇头。“可是我能看得出来,真的。”

  他默然。

  “她从后台奔出来又追不上你时,整个人都失去了生命一样。”她摇摇头:“她实在是个不错的女孩。”

  莫恕振动一下,以玫——真的是那样?

  他以退为进,成全该是一种美德,他以为子庄和以玫该从此得到幸福,似乎——天不从人愿。

  “她——还说了什么?”他忍不住问。

  以玫,以玫,每当想起这名字,他内心依然有难以抑制的痛楚和思念,所以,他忍不住去了夜总会,但——有用吗?徒惹更多的痛苦。

  “我几乎把你的地址告诉了她。”雅竹笑。

  “什么?”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像铁钳一样。“你到底说了没有?你怎能这么做?”

  “我并没有说。”她挥不开他的手:“你弄痛了我。”

  他一震,立刻放开她。

  “很抱歉,雅竹。”他歉然地坐下来。

  “莫恕,不要为难自己,好吗?”她柔声说。

  “不,有些事——你不能了解的。”他叹息。“就算我不怕子庄恨我,却也不能看见他沉沦、毁灭前途,他无亲无故的孑然一身,我——不忍。”

  “你难道有亲有故,有很多家人?”她说。

  莫恕是好人,他总是为别人设想而忘了自己,这年头已再难找这样的人了!

  “我比他年纪大,我受得起。”他说。

  “以玫呢?”她摇头。“我发觉你不懂女孩子的心理,又始终不为她打算一下。”

  “子庄肯定能给她幸福。”他说。

  “她的幸福却肯定不在子庄身上。”她说。

  莫恕沉思半晌,终于缓缓说:“你——要我怎么办?”

  “去见她一次。”她立刻说:“是好是坏也当面说清楚,这麽不告而别不是男子汉行为

  。”

  “我——不想见她。”他心乱了。 见以玫——他怕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感情。

  “听说——你写的那些歌是给她唱的。”雅竹忽然说。

  “是。”他点头。

  “或者——再由她唱?”她提议。 他想起了那首“下午的旋律”,想起了那短暂的时光,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

  “她已不再属于我们公司了!”他说。

  “如果你肯,这会是问题吗?”她问。

  “但是——”

  “别说子庄,他已是个三十岁的大男人了!”她叫。

  “我却怎能忍心把他推到十八层地狱。”他叹息。

  “你以为子庄真是那么爱以玫?或只为争强好胜?”雅竹忽然说。 争强好胜?可能吗? 子庄替以玫作曲的那批新歌都完成了,词也请人填好,灌唱片的工作已积极展开。 以玫也不得不提起精神投入繁忙的工作。

  第十一章

  她除了晚上在夜总会唱之外,白天要练歌,要和乐队合作拍子节奏,还要费尽心思来安排、处理歌曲,她是希望一鸣惊人。

  忙碌是最好的忘忧办法,忙碌中,她只好把莫恕的事暂时放开。

  她甚至不再失眠,因为一天的繁忙工作之后,她已筋疲力尽,眼睛都已睁不开。

  她看来似乎开朗了一些、快乐了一些。

  子庄的情绪完全受她影响,对感情,他是完全的投入,似乎——以玫已主宰了他。

  他为以玫忙碌得起劲,把灌唱片的事尽可能的做得完美,只要以玫开心,他就在所不惜了。

  以玫又在录音室里练歌,隔着玻璃,子庄在听着,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以玫并没有把这几首歌唱得出色,总觉得差那么一点点。

  为什么呢?她看来不是心情很好,精神也集中吗?她应该唱出水准的。

  一曲唱完,以玫在里面问:“怎么样?行了吗?”她摊开着双手。

  子庄犹豫了一秒钟,说:“你出来吧,我们明天再练。”

  以玫除下耳机,推门出来。

  “不是说明天可以正式收音了吗?还练?”她问。

  “我希望能做到十全十美,这是你第一张唱片,”他说:“我们多花点精神没关系。”

  她想一想,淡淡的笑了。

  “你不满意?”

  “我——哎,总觉得还差一点点。”他有些为难。“不是挑剔,对你——我比较严格些。”

  “好,明天再练。”她也不怎么在意,因为她明白,无论如何,子庄是好意。

  “去喝茶,好不好?”他凝视她。

  “免了,我得回家休息一阵,晚上我还有工作。”她不客气的拒绝。

  “那——我送你。”他说。

  “你有事就不必,又不是晚上,”她摇头。“每次送来送去,你的时间就没有了。”

  “在送你接你途中我仍能工作,思想是不会停顿一秒钟的。”他说。

  “这种情形下能专心?”她问。

  “当然差一点。”他笑了。

  “对你自己也要严格一点才行。”她说。

  “当然,当然,对自己我是一向严格的。”他立刻说。

  “还说严格,却不专心作曲。”她摇头。“我走了。”

  “我送你,只要等我五分钟,”他坚持着。“收拾一点东西我就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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