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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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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庄很早离开家,多半是趁莫恕去散步的那一段时间,他不回来吃饭,晚上也很晚回来,他很明显的是在故意避开莫恕。 对他这样初陷情网的人,爱情是神圣的、伟大的,可令他牺牲一切,拋弃一切的。 莫恕却绝对冷静,他默默的在一边注视着事态发展,他心中当然是懊恼的、惋惜的、遗憾的,因为他明知以玫对子庄绝非真心。可是他有另一个想法,让子庄去受一点教训和打击吧!只有这样,子庄才会真正成熟。 教训和打击总使人成熟、成长,真的。 莫恕每日工作,或者工作是他唯一的寄托吧? 他把另几首新歌送去唱片公司,出来的时候站在马路边犹豫,回家呢?或是找个地方坐一坐,喝一杯茶? 不想回家自己弄午餐,他随便走进了一家相当出名的酒楼。 这是单身男人的苦处吧?想想看每一餐都得自己煮,什幺兴致都没有了。 他叫了两个菜,又要了几碟点心,坐在一角慢慢的吃着。 不是假日,又非写字楼地区,这酒楼的中午茶市倒是不挤,所有人都吃得很悠闲。 他不经意的四下看一看,忽然看见进门处一对好亲热的男女,他们神态像情侣,依偎着像旁若无人,但他们的年龄却像父女。 莫恕的血一下子冲向脑袋,脸也胀红了,心中全是愤怒的火焰-- 他看见的男女,是以玫和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 以玫和那男人被安置在他不远处,以玫背对着他,但他们的谈话声音他是可以听到的。 “宝贝,你要吃些什幺?”男人说得肉麻兮兮,他居然叫以玫宝贝,是什幺关系呢? 可怜的子庄。 “你叫什幺我都喜欢吃。”以玫在撒娇。 男人得意的呵呵笑起来,迅速吩咐了侍者。 莫恕那幺冷静的人,也忍不住的激动起来,他恨自己不是子庄,让子庄看见以玫的如此这般真面目,子庄该可以清醒吧? “等会儿我们去哪里?卖贝。”那个看来像大腹贾的男人瞇着眼睛笑。 “我约好去做晚礼服,就是专替香港小姐设计礼服的那个设计师,”她笑得好媚、好甜。“亲爱的,你说,我应该做几件?嗯?” “就是做来为登台穿的,是不是?”男人笑。“先做半打吧!让第一个星期晚晚穿不同的礼服亮相。” “半打,怎幺够呢?”她似乎不高兴了。“你舍不得付钱,是不是?” “怎幺会呢?怎幺会呢?”男人一味的笑。“只要你喜欢,做多少都不成问题。” “你陪我去哦!”她笑。 “当然,当然。”男人显然被她迷昏了。“只是当了名歌星,大红大紫之后不许变心。” “怎幺说这样的话,把我当成什幺人呢?”她生气了。“你难道不相信我对你的心?” “相信,相信,”他连忙陪不是。“宝贝,我说错了,你知道我对你紧张,原谅我。” “不原谅。”她撒娇的。“说错话就算数了吗?要罚!” “罚,罚,你要怎幺罚都行,只要你不生气。”男人真像一条乞怜的狗。 “好!我想一想--罚你买个镶钻的手表给我。”她说。声音里满是贪婪。 “镶钻的手表--”男人为难了。 “你知道啦!登台穿了漂亮衣服却没有首饰来配,寒酸死了,”她说:“你想别人说我 寒酸?” “不,不--”男人陪笑。“好,我们等会儿去买。” “这才差不多。”以玫转嗔为喜。 “对你,我从来不是小器的人。”他笑。 “我会选一个小器的男朋友吗?”她说。 “该是老公。”男人涎着脸。 “免了,你一辈子也不可能和我正式结婚,”她嘲弄的。“我大概生成黑市夫人的命。” “不,不,如果你生了儿子,他一样跟我姓,一样有家产分,你放心,绝不会亏待你。”他急切的。 “你是故意讨我喜欢的,是不是?”她问。 “真的,宝贝,我可以发誓,”他举起手。“我如果骗你不得好死。” “别死的、死的,我信你就是。”她笑。“不过我可不想那幺早有孩子,太困身,我还年轻。” “随你,随你。”他望着她只是笑。“随便你怎幺决定,我总是高兴。” “哦--”她记起一件事。“我登台那天,你订几桌?请多少人来,还有多少花篮?” “订了四桌,花篮也不会少,我的朋友每个都会送,”他满有把握的。“我自己会送十个。” 她满意的笑了。她虚荣心奇重,虽是一个新人登台,她却想做得像红歌星一样轰动。 她要先声夺人,香港是吃这一套的,第二天报纸再这幺一宣传,她想不红都难了。 想到报纸,她淡淡的笑了。子庄答应找他唱片公司的宣传大员帮忙,听讲那位大员和记者熟,一定没有问题的。子庄--已是她手中的扯线木偶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或是第六感?以玫突然觉得背后有人望住她,而且非常专注。 她下意识的转头望望,就看见了莫恕。 莫恕--一剎那间,她睑色大变,怎可能这幺巧?在这个地方碰到莫恕?她宁愿碰到全世界任何一个人,但不是莫恕。 莫恕的眼光又冷又利,像一把刀子划过她脸上,他似乎已听见她的话,已洞悉她的一切,在他面前,她已无所遁形,她已-- “宝贝,怎幺了?”那大腹贾问。 “不--没有事,”她勉强镇定,她不能让目前这罪山对她怀疑。“我们走吧!” “走?东西刚来,你几乎什幺都没吃。”男人叫。 “不想吃了,”她已站起来。“吃得好饱去做礼服不好,会难看。” “但是我--”男人有点舍不得食物似的。 “下午我们再喝茶。”她不由分说的挽住他走。他们在柜台处付了钱,就匆忙离开。 以玫甚至不敢转头看莫恕,她的心不停的剧烈跳动,遇见了莫恕,子庄那儿--哎!她 的运气怎幺那样差?怎幺会在这个时候遇见莫恕? 或者--她可有什幺方法让莫恕不出声? 能吗?她能够想出一个叫莫恕不出声的方法吗?能吗?能吗? 做完晚礼服,买完钻表,想个办法摆脱这老家伙吧!她必须在莫恕和子庄见面之前,把莫恕说服的。 她--或者可以做得到的。 以玫走后,莫恕仍然在酒楼里坐了一阵,他已再无食欲,因为他看见一幕骯脏、卑鄙的戏。 那个大腹贾固然可厌,以玫却更可卑、可耻,居然用这种方法去骗别人的钱,她--竟是这样的女人,可怜的子庄,他实在无辜。 然而--这件事该不该让子庄知道呢? 子庄知道了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怎样的后果?他可能承受得起这打击吗? 或是--像莫恕十年前一样,从此不振? 该不该告诉子庄,该不该让子庄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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