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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嚷也没用,我是吓坏了,”之颖稚气的摊开双手。“我又不是在胡扯,又不是在骗人!”

  “杜小姐,这是我们唯一的要求,”阿保只好软下来,他是不能对一个稚气的女孩子呼呼喝喝的。“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

  “哦!”之颖睁大了又黑又圆的星眸。“那——我不说就是,你放心,阿保!”

  之颖双手插进牛仔裤袋里,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走回家。阿保的话真神秘,什么关系重大,不过——答应不说就一定不说,之颖是个守信用的人!

  淑怕已做好晚餐,父女三人吃得津津有味。杜家不富有,但是他们分工合作,做妥所有的事。杜家的人看来也不特别互相关心,但是,他们的爱、他们的亲情表现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上。

  之颖是个很乖的女孩,除了保持那份纯真、那份珍贵的稚气之外,她爱读书,也爱玩,只是,她的玩法和别人不同。当她帮助淑怡做完她能做的家事外,她总是玩得那么正派,也那么淡泊——不慕虚荣、不沉迷于灯红酒绿的淡泊。她从不夸张自己,不论优点、缺点,她都那么自然的把自己放在人们面前。她不重视物质,她从来不会在镜前多花一秒钟,但是她注重灵性的追求——那是精神上的。她不是美人,但是她青春,她全身焕发着青春的光芒,她黑眸中孕育着智慧和灵气。她是个脱俗的女孩子,普通的人只能发觉她与众不同,特殊的男孩子才能发现她的内在美和那一股捉摸不到的灵气!

  韦皓只是她自小到大的玩伴,十多年来只知她与别的女孩不同。真正欣赏她的——暗暗的、不露痕迹的,是程以哲!

  看啊!他又踩着小径上的月光大步而来。他那不羁的笑容,他那洒脱的神色,还有他后天因学识和环境所训练出的沉稳,他不是脂粉明星似的美男子,可是他比美男子更吸引人——内在的!

  “嗨!我来了!”他微笑着朝之颖挥手。

  之颖穿着红色热裤,白色T恤坐在绿色的草地上,手中抱着乳白色的吉他,月光下,红绿对比也变得那么和谐。她刚洗完澡,脖子里、手臂上全是痱子粉,头发也湿湿的贴在头上,只是两只又圆又亮的黑眸在转动,她显得稚气又生动。

  “玫瑰没出来,慧玲关着房门,”之颖指指丁家。“等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

  “玫瑰没出来我不能来看你?”他半开玩笑的凝视她。这个女孩全身都是“真”的光芒,他心中流过一股温暖,“真”的一切总给人温暖。

  “看我?”她咧着嘴笑了。“我打电话让韦皓来,好让你们见见面!”

  “他来吗?”他问。

  “他不在家!”她摸摸湿头发。“奇怪的是爱莲也总不在家,若你不来,我就惨了!”

  “我不来时你可以打电话给我,”他笑一笑,含有深意的说:“我永远不会不在家!”

  “好!我记住了!”她拍拍手。她听不出他话里的深意。

  “只记住不行,要打电话给我!”他说。

  “你天天来,我何必打电话?”她瞪着他,眼中一片澄澈。

  他暗暗叹一口气,无奈的默然,她太直率、太纯真了。

  “明天我不来,等你电话才来!”他仍然在笑。

  “我明天打给你!”她甜甜的笑。“嘿,程以哲,以后被别人误会,没有女孩子肯要你了!”

  “谁在乎?”他洒脱的说。坐在她旁边。“我从来没打算让女孩子要我,是我要女孩子,主权在我!”

  “够性格!”她弹一下吉他,突然跳起来。“你等一下,我再打电话找韦皓!”

  她跳过灌木树,冲进爱莲家,一分钟后又出来,神色有点沮丧,有点怀疑。

  “韦皓还是不在,他妈妈说他放学没回过家!”她嘟起嘴巴。“他该五点钟到家的!”

  “也许他有重要的事!”他安慰着。

  “他从来都没有重要的事,下午在公路局车上也没提起!”她摇头。“明天我一定要问清楚!”

  “那么现在呢!一直要嘟着嘴、气鼓鼓的对着我?”他开玩笑,他想使她轻松点。

  “怎么会?”她又笑了。“韦皓一定有重要事情,我知道,我了解他那个人!”

  “很高兴看见你笑,天又晴了!”他打趣。

  “来,我们去丁家带玫瑰出来,”她伸手给他,把他从草地上拉起来。“到士林去逛逛好吗?”

  “士林有什么可逛的?到后面山坡上不更好?”他说。

  丁家大门紧闭,窗帘也深深低垂着。之颖和以哲既然打定主意找玫瑰出来玩,也就不客气的敲了门。

  开门的是丁范,他的脸色不好,似乎在生气。

  “是你们,”他勉强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请进来坐!”

  客厅里开着冷气,只有丁范独自一人在看书,慧玲和玫瑰都不在。

  “我们想带玫瑰出去走走!”之颖说。

  慧玲从另一扇门里探出头来,她好敏感,一听见玫瑰的名字立刻就出来。她的眼睛红肿,脸色阴沉——很可能是两夫妇又吵了嘴。

  “玫瑰睡了,明天吧!”慧玲说。声音里仍有哭意。

  “那——”之颖预备退出去。

  “丁先生,丁太大都在,我正好有个问题跟两位谈一谈,”以哲接口说:“可以吗?”

  “谈什么?”慧玲立刻露出戒惧的神色。

  “坐下来慢慢谈吧!”丁范请他们坐。

  慧玲瞪丁范一眼,不情不愿的坐在一边。

  以哲看看之颖,他不是莽撞的男孩,他说要谈必然是有所准备的。他是要谈玫瑰进学校的事吧?

  “我已经安排好玫瑰进我们学校的事,”他平静的说:“她可以一边学习,一边接受学校医疗中心的治疗!”

  “学校?”慧玲眼睛睁得好大,似乎在——恐惧,连进学校也恐惧?没有道理!她刚坐下的身体整个从沙发上弹起来。“谁说玫瑰要进学校?谁说的?”她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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