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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她能未卜先知?”他笑了,“她只说若我爱上另外的女孩,她会祝福!”

  “她会吗?我——是做不到的!”她喃喃的,“若之颖伤心,我就——有罪了!”

  “她说不要抓住一个不爱她的男孩,”他心中暗暗思量,之颖真能那么不在乎?他又烦恼起来、“她那种个性——或者会!”

  “韦皓,我担心她会不谅解!”她也忧愁了,“她是我的好朋友,而我——我真的不想伤害她,我—我——”

  “放心,爱莲,”他强抑心胸的烦恼,“若我们——相爱,困难和挫折都要一起承担,多大的痛苦都会过去,懂吗?”

  “我懂。”刚才的快乐一去,再也不回转,“今天的事一点也不真实,我一直觉得像做梦!”

  “不是梦,我们都知道不是梦。”他终于握住了她的手,“爱莲,我们都要有信心。爱,是正大光明的,别再说偷窃,明天我就会向之颖解释一切!”

  “不,不,别对她说!”爱莲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别对她说,至少不是明天!”

  “爱莲,我们既然——相爱,就该面对现实!”他很困难地说出这个“爱”字,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聚,“总有一天要告诉她的!”

  “等一阵,好吗?”她柔软地请求,那盼望的眸子,谁忍心拒绝啊!“明天就说——我会难堪!”

  “也好!”他沉思一下,“你愿意什么时候说,告诉我一声,这件事该由我做!”

  “不,我们俩一起!”她眼中光芒热烈。“你说过,所有的责任都要由我们一起承担!”

  他捏一捏她的手,愈来愈觉得他选择爱莲是正确的。之颖从来没这么对待过他,他和之颖太相像,年龄也相若,爱莲的温柔、体贴,变成他从未有过的大享受。

  “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说。

  “送我回家?”她吃了一惊。

  “送你到岔路口上,好吗?”他笑笑。“我注定是要走那条岔路的!”

  “为什么叫它岔路?”她皱皱眉,站起来。

  “之颖这么叫的,她说不是正统的公路,所以叫它岔路!”他扶着她下楼。

  走出青龙,外面的阳光依然美好,他们好像从另外一个世界中回来,刚才的一切,仿佛真的是梦,她揉揉眼睛,用力握一握韦皓的手,是真实的,不是梦,她放心了!

  “从今天开始,别叫岔路了,”她柔柔软软的声音十分动人。“叫小径!芬芳、幽静的小径!”

  “遵命!”他顽皮的挤挤眼。“从此以后我只说小径,来纪念我从岔路中走出来!”

  “真走了岔路?”她看他一眼。

  “韦皓从不说谎!”他很自然地把她拉到身边。

  坐在往天母的公路局车上,他们沉默的手握着手凝眸相视,这一种感觉对他们都新奇、都神秘、都温馨、都甜蜜,他们都掉下一条河,那一条叫“爱”的河,是吗?

  唯一的一丝遗憾,深心里,他们也都不能完全忘怀之颖,他们的朋友!

  善良的年轻人把友谊和爱情看得同样重要!

  或者,他们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松山国际机场,像平日一般忙碌、拥挤。送行的、迎接的,再加上来往的旅客,充塞着整间大厦,连那冷气都显得无能为力了。

  西北航空公司最新的七四七型机着陆,巨大的飞机里旅客反而不多,十几个随机服务员却阵容庞大。施薇亚是其中的—个。

  从三藩市经东京到台湾,将近二十小时的旅途,所有人都疲乏了。薇亚脸色不很好,淡淡的化妆掩不住憔悴的神色,她身心惧疲。经过海关的检查,她快步走出闸口,潘定邦会来接她,她需要好好的休息一阵!

  父亲的手伤,自己的婚礼,都够烦的。以往安静快乐的日子,好像一去不再复返似的。她选择了婚姻来解决所有的烦恼——其实,她是逃避烦恼。她抱着一了百了的心,结了婚,立奥该不会来纠缠了吧?

  定邦果然等在那儿,他是个很守时、很小心、很仔细、很体贴的男孩子。虽然薇亚和他的个性差得太远,但是,他总是那么迁就薇亚,选丈夫不是选情人,定邦具有好丈夫的条件,薇亚并不十分爱他——至少没有发生过像对立奥一般的感情,可是谁说一定要由爱情而结婚?定邦远远从澳州跟来台北,那一份诚心很可感,肯定的,定邦十分、十分爱她。她记得之颖说过,像她这种女孩该找一个绝对爱她、包容她的男孩才对,她认为有道理!选择定邦,除了那个逃避的感觉,被爱和安全感也是最大原因。

  “薇亚!”定邦迎上来,用浓重的澳州口音的英文说:“欢迎你回来,我开了你的车子来接你!”

  薇亚笑一笑。和她纯美国味的英文比较起来,澳州英文十分可笑,有几个字母——尤其是A的发音好怪,怪得就像她们平日在学校开玩笑一样。(譬如TODAY念成TODIE意思就差了千万里!)

  “爸爸的手好些了吗?”薇亚关心的。她接受了定邦在她面颊上的亲吻。

  “好多了,只是擦伤!”定邦说:“有位程医生来替他换过药!”

  “程医生?之颖的朋友?”薇亚眼前浮现一个风度翩翩、洒脱而沉稳的年轻人影子。

  “是吧!是杜之颖陪他一起来的!”定邦伴着她往外走。

  “之颖是很好的朋友!”她自语着。

  定邦挽着她,又提着她巨型化妆箱朝停车场走去。远远的,可以看见她那部奶油色NSU小轿车在阳光下闪光。NSU不是最出名的牌子,她喜欢那小巧的款式。

  “下午你得好好休息,你脸色不好!”他体贴的。

  “长途飞行总是这样的,”她淡淡的。“有个旅客说我的笑容从轻松变成最后的勉强苦笑!”

  “别做了吧!”他怜惜的。“我不能让你那么辛苦!”

  “放心!结了婚想做都不行!”她眨眨眼,她想使自己振作一点,有力不从心之感。

  定邦打开车门,把化妆箱放进去,薇亚也从另一扇门上车。有人轻轻拍一下定邦的肩膊,定邦下意识的回头望望,整个人僵住出不了声。

  “请让开一点,我有话和薇亚说!”立奥冷漠的脸上有一股青气,很吓人。

  “薇亚累了,需要休息,”定邦定定神,并不让开。“改一天你再找她吧!”

  “我是很客气、很斯文的,”立奥摊开双手。“别逼我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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