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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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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怎么可能?”心馨站定在公路局车站上。“我本来还担心妈妈,可是现在不担心了,我发现——根本不需要我瞎担心,有爸爸呢!” “我看见这两晚都有人送你回来。”奏恺问。他是平和的,任何问题都不会使人不安。 “是啊!运气真好,认识一个见习医生叫戴克文,每天搭他便车方便多了。”她毫无心机。 秦恺望一望公路一端,还没有汽车的影子,他的视线收回来落在心馨脸上。 “哥哥——这两天很特别、很怪。”他突然说。他神情——竟像想暗示些什么。 “我也发觉了,”心馨不在意,“可能是要订婚、结婚的人心神不定吧!” “我看不像,”秦恺微微皱眉,“刘心馨,你可曾——责备过他吗?” “责备,为什么?”心馨睁大了惊奇的眸子,“他又没有得罪我,他比我大,我怎能责备他?” “那——”秦恺说不下去,心馨的思想和他的不在同一条路上。“可能是我多疑,我觉得他在避开你!” “怎么可能呢?”她哇哇大叫,“昨夜他还在门外遇见我,我们还谈得很好嘛!我又不是怪兽,为什么要避开我?完全没有道理!” “他看来很矛盾,昨夜三个钟头他把自己困在房里,直到你回来。”秦恺以乎很担心。“他该很快乐才对,我不明白他矛盾什么。” “我们当然不能明白他啦!”心馨说得理直气壮,“他是要结婚的大人哦!” “我们——也不能算是小孩子。”秦恺再望一望公路,车终于摇摇晃晃来了。 “我们是自以为不小,”心馨故作成熟腔调,“秦康却从来没把我们当过大人!” “或者吧!”公路局车停在站上,秦恺让心馨先上,他跟在后面,两人并肩坐在一张卡位上。 “他们定了订好的时间吗?”心馨问得全无芥蒂似的,她曾伤心流泪过,她真能毫不介意了? “不知道。”秦恺淡漠地说,“我的责任只是到了日子去参加宴会而已。” “是请吃饭,或是开舞会?”心馨兴致勃勃。 “不知道,”秦恺又看她,“你想——跳舞?” “想开开眼界,观光一下,”心馨伸伸舌头,笑了,“我们学校不许参加舞会,更不许去娱乐场所,我又要考大学,甚至都没见过。” “很遗憾吗?”秦恺问。 “好奇!”心馨皱皱鼻子,“我一直怀疑——嘿!我有很好的舞蹈天才。” “是吗?”秦恺被她的真稚惹笑了,“考上大学你会有时间一展所长!” “考不上大学呢?”心馨一下子严肃起来,她的个性就是这么说起风就是雨的。“秦恺,你说我万一考不上怎么办?简直就没有脸见人了!” “你不能总这么想,”他摇摇头,眼光柔和而坚定。“还没考就吓坏自己对你没有好处。” “唉!谁能有你‘考上台大是意料中事’的把握,”心馨叹一口气,那叹息和她的人完全不配合。“我虽然很少说,每次想起大学也真害怕。” “那就更用功些,少玩一些。”秦恺正色说,“昨夜你没来补习数学。” “对不起,回来晚了,”心馨伸伸舌头,好俏皮。“我还有一大堆别的功课要做,没法子。” 秦恺犹豫一下,他在考虑该不该说。 “我的意见是——数学这东西要持之以恒,每天去接触它会有很大的帮助,停一天,隔一天,会使数学链子脱节,想再连起来就事倍功半了。” “真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不缺课,”心馨涨红了脸,“昨天——我也不是去玩,我陪妈妈。” 秦恺不语,望着车窗外的中山北踢,好久好久都没有转回头的意思。 “秦恺,是不是——生我气了?”心馨小心翼翼地,她一直就有些怕秦恺。 “你在想什么?你怎么不说话了?我今晚补加倍的时间,好不好?” 秦恺摇摇头终于慢慢转回视线。他的神情看来似乎平有些为难,为难?为什么? “你不想替我补习了,是不是?”心馨着急了,她是个敏感的小家伙。 “不,”秦恺腼腆地说,像个秘密被人识穿的孩子。“我在想——我该去看看你妈妈。” “啊!今天,好不好?”心无城府的心馨立刻高兴起来,“放了学我们一起去,你等我?” 秦恺脸上泛起罕见的浅笑,他还有些脸红——这孩子,怎么和秦康全然不同呢? “好!你几点钟放学?”他问。 “五点半!”心馨说,“你来我学校门口等我?” “好!”秦恺毫不思索就答应了。虽然他下午只有一节课,两点钟就放学了,他能等,不是吗?只不过是三个半钟头,就算一辈子——心馨要他等,他也心甘情愿,只是——心馨知道吗?心馨会要他等吗?“我五点半在校门口等你。” 心馨心情十分好,下意识哼起歌来,她是个快乐的女孩子,即使有烦恼也是短暂的,她是上帝亲手放在人间的一颗最可爱的小星星。 他们在火车站分手,时间还早,心馨决定走去不远的学校,秦恺却上了零南公共汽车,汽车要开时,她还在下面哇啦、哇啦地叫: “别忘了五点半啊!” 秦恺不习惯在公共场合大声叫嚷,他涨红了脸,只是点头,拼命点头,他怎会忘了呢?这是他和心馨的第一个约会——是约会吗? 心馨轻松愉快地走回学校,北一女的学生有早读的习惯,尤其是操场上,许多女孩子拿着书本绕着跑道一圈又一圈地走,一遍又一遍地看书。心馨很少到得这么早,她也兴致奇好地加入了早读的行列。 今天是特别的,她想。她起得特别早,又遇见秦恺,特别的是他肯陪她去看妈妈,她更发觉早读是那样美好的一件事,空气清新,记忆力、理解力都特别好,今天又没有考试,怎么不是特别的一天呢? 很快的“朝会”、升旗,开始上第一节课,原是她最怕、最头痛的数学,她竟也开始有了兴趣——秦恺说得对,数学是一条链子,每天接触它,那链子一旦被摸熟了,立刻融会贯通了,她现在就有这感觉,数学原来并不难啊! 下课的时候,她心情好得出奇,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呢?她觉得什么都不同,甚至那位斗鸡眼的数学老师都变得亲切可爱。 校门口传达室的工友匆匆走到教室门外,他那江西国语一向使人似懂非懂,这一次却也例外。 “刘心馨,到训导处!”他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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