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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无话可说就行了吗?”她不肯放松。 “昨夜——你们还在一起,你为什么不肯负责?她是那么可怜,为了感情,她受尽痛苦!”

  “她怎么告诉你的?”亦凡问。 “她委屈,她痛苦,她可怜,而且她爱我,是吗?我只是个冷血的刽子手,我只是个玩弄感情,不肯负责韵浪子,她是受害者?”

  “是——难道不是?”她扬一扬头。亦凡也是痛苦的——是吗?是吗?“她没有理由骗我!”

  “你想过没有,她为什么只告诉你,不告诉别人?”亦凡沉重的。

  “这——”雅之呆怔一下,脸又红起来,好稚嫩的单纯,她想到王苹告诉她亦凡昨夜酒醉,整夜唤着她的名字,亦凡——对她仍是有情,是不? “她以为——以为我们间有些事,我想她误会了!”

  “我们之间——曾有些事吗?”他深深的凝视她,他眼中有情,天!此时此地有情也太迟了!

  “不谈我们,”她立刻阻止他再说下去。 “我以为——你该负责,对她!”

  “你以为?”他若有所恩。

  “如果你是我印象中的斯亦凡,你会!”她困难的透一口气。“负责是令人敬佩的行为!”

  “我不需要人敬佩,也不需要人了解,”他淡淡的笑了。“我不想委屈自己,我不能放弃快乐,就是这样!”

  “你若不爱她,为什么当初——”她说不下去。

  “为什么?你想知道?”他突然又露出邪邪的笑容。

  “不——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你不该这么对她!”雅之满面通红,她怕他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这么下去,她岂不是要被痛苦折磨一辈子?”

  “你以为会吗?”他反问: “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是怎样的人?我告诉你,你滥用你的同情心,你太天真,你被利用了!”

  “不,我相信她说的是真实!”雅之扬一扬头。

  他看得发呆,他喜欢她这些充满女人味的小动作,好可爱,好有个性。 

  “是事实,我不否认!”他从海绵团里站起来。“但——是她自己去堕胎的,事前我不知道!”

  “是你不肯负责!”她成见很深。

  “好了,你走吧!”他不耐烦的变了脸。 “我不想谈这件事,尤其和没有关系的第三者!”

  “斯亦凡——”她又窘又气又难堪。“你不是真这么没有人性吧?” “你说呢?”他笑着又问。 “或是——你有兴趣继续了解我一下?” 雅之咬着唇,他真是无可救药了吧?她来根本就是白费心机,算了,远离他吧!这是惟一的法子!王苹是个教训,血淋淋的教训,她——还是走吧!他们原是两个世界的人!

  亦凡心情不好,脸色也坏,昨天雅之的指责令他二十四小时闭不上眼,他真是全无人性吗?

  困在家里难受,他一早就到学校了。

  教室里已有不少同学,气氛却非常特别,三三两两的议论纷纷,一看见他进来,大家都立即住口不说了,只用一种神秘的眼光偷看他。为什么呢?昨天又缺课?他原是缺课大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沉默的坐在一角,他从来没有兴趣和教室里多嘴多舌的家伙打交道,他们爱说什么就由他们去说吧,难道他身上会少一块肉?

  惟一和亦凡在班上比较合得来的男孩子曾健走进教室,看见一角的亦凡,脸色就变了,他皱皱眉,大步走向亦凡,并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亦凡,你怎么来了?”曾健压低了声音。他的话问得奇怪,神情也怪。

  “我为什么不能来?”亦凡没好气的。 “你是没睡醒还是吃错了药?”

  “你——亦凡,”曾健似乎好为难的移动一下,声音压得更低。“昨天你跑到那儿去了?” 亦凡脸上掠过一抹不耐。 “别烦我了,我现在只想揍人!”他的声音很大。 许多同学的视线又扫过来,似乎是惋惜,是同情,也有些幸灾乐祸。

  “来,我们出去谈!”曾健不由分说的拖着亦凡。

  “有什么可谈的?就上课了!”亦凡冷着脸不情不愿的。“婆婆妈妈得像个娘儿们!”  曾健一直把亦凡拖到走廊尽头,才郑重的说:“你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

  “昨天?”亦凡冷笑一声。 “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天不来天就塌了?”

  “亦凡,”曾健叹一口气,爱莫能助的。 “你没有看布告栏吗?”

  “我为什么要看?难道缺课一天就记我大过?”亦凡一点也不在乎。“你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了!”

  他预备回教室,曾健却一把抓住他。

  “亦凡——”他满脸同情。“你被勒令退学了!”

  “什——么?”亦凡大吃一惊,勒令退学?凭什么?只不过缺了几天课,有这么严重?勒令退学?“你说什么?你开什么玩笑?你想消遣我?”

  “不,亦凡,你去看看,”曾健叹一口气又摇摇头。“是校长室出的布告,不会有错!”

  亦凡如当胸捱了一拳,惊怒交加,更是一头雾水,怎么会被勒令退学?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他只有半年就毕业了,学校为什么如此残忍?这么被勒令退学后,全台湾哪一间大学肯再收留他?他的前途岂不完蛋了?不能毕业就不能参加留学考试,就不能通过美国大使馆,就没有资格出国,他——为什么?

  “为什么?”他沉着声音问。

  “不清楚,”曾健舔舔唇。 “布告上只写行为不检,生活靡烂,有辱校誉!”

  “布告什么时候出的?”他问: “我去找训导长问个明白,讨个公道!”

  “昨天下午,我们放学时就看见了,”曾健说: “亦凡,别去找训导长了!”

  “为什么?”亦凡眼睛都红了,那是缺少睡眠加上愤怒的红。“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认了?”

  “不——”曾健欲言又止,犹豫好半天,终于说:“我听到一些谣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说昨天有个女孩子来见过校长,说了一些话!”

  亦凡心中巨震,一个女孩子来见过校长,他脑子里记起王苹恶狠狠的话: “我一定要使你身败名裂,一辈子见不得人!”是王苹,她居然——居然——

  “亦凡——”曾健被亦凡的神色吓住了。“也不知真假,反正校园里传的,你也别尽信!”

  亦凡深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纠缠的千头万绪,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怨恨,他的脸变得好冷,好阴沉。他凝视曾健一阵,扯动嘴角说:“谢谢你告诉我,”他笑容冷如刀锋,怎么?他还能笑得出?“我走了!”

  “亦凡——”曾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要毕业而遭学校勒令退学,对任何人都是巨大的打击。

  亦凡再看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也许打击太大,也许太突然,他在一阵愤怒和震惊之后,心中反而麻木了,什么知觉也没有!

  被勒令退学,说得难听些就是开除,开除——好一个王苹,她真是说得出做得到,她这么毁了他对她本身有什么好处?她真是那么恨他?她对校长怎么说的?校长怎么也不找他对证一下,就断然出了布告?

  他骑着机车飞驰回台北,他没回家,他当然要找到王苹,他当然要问清楚!

  王苹坐在客厅,一副冷静漠然状,嘴角那种冷笑十分阴险,十分的幸灾乐祸!

  “你来了!”她冷哼一声。

  “你知道我要来?你在等我?”他目光如刀,狠狠的盯着她。这个女孩子真那么狠心?那么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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