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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雅之,”正浩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他已愤怒得脸色铁青兼声音发抖。“你不进来吗?”

  “我——就来!”雅之窘极了,这算什么呢?亦凡双手牢牢的环在她腰上。“你等一等,我就来!”

  正浩吸一口气,重重点点头,好庄严的。

  “我等你!”他退回屋里。

  雅之摇摇头,她该怎么令亦凡放手呢?亦凡像个顽童,他抓住她只为对付正浩,他一向不喜欢正浩的,岂不令她难堪吗?

  “让我进去,好不好?”她放软了声音。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这儿是别人家!”

  “你——真要进去?”他眼光深沉难懂,这一刻他不像顽童,不像是在恶作剧的捉弄人。

  “我应该进去,不是吗?”她说得很好。

  “那呆子真对你这么重要?”他目不转睛的。

  “不是他对我重要,是礼貌,他请我来的!”她说。

  “你决定进去了?”他再问。

  她耸耸肩,根本不必问。当然是要进去,亦凡的黑牡丹还在里面跳舞,她不进去又能怎样?

  “是!”她微笑;斯文秀气。

  “你不后悔?”他问得古怪。

  “后悔?”她不明白。“有什么值得后悔的事?”

  “原来——是这样的!”他脸上掠过一抹恶狠狠的红,猝然放开她。“我明白了,你进去吧!”

  “亦凡,”她叫住了转身欲走的他。

  “你在开玩笑,是吗?你在捉弄我,你——不是认真的吧?”

  他默默的凝视她一阵,怒气全都表现在那一声冷哼中。    

  “你说过不后悔的!”他又冷又硬的说。  

  “亦凡,我——明天到你家去,好不好?”她说。她不以为他真在生气。

  “不必了!”他眼眸中一片冰冷。“我明天没空,”他狠狠的说:“你进去吧!”  

  “那么,后天放学我就来!”她再说。他只是孩子气吧”  

  “不必,我后天;大后天,一直到出国那天都不会有空,”他狠狠的说:“你进去吧!”

  “亦凡——”她叫。

  “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走进另一间屋子落地长窗,气的猛然摔上窗门。

  雅之仍在阳台站了一阵,耸耸肩,让他去发一阵脾气吧,脾气过了就没事的,他有什么理由专和正浩作对呢?摇摇头,她回到正浩身边,这是礼貌,她不能置请她来的人不顾,她认为做得对!  

  “那家伙真莫名其妙,”正浩还不能平静,眼中的火焰会烧死人。“我看他是疯了!”

  “他只是开玩笑,”她故意轻松平淡的。

  “他本来就是个玩世不恭的人!”

  “狂妄,粗鲁,野蛮!”正浩的气还不能消。

  “我早说过,这种人是不可理喻的!”  

  “算了,”雅之趁机说:

  “我们回去吧,免得他再开玩笑!”

  “好!”正浩想也不想就站起来。“我们走!”  

  雅之拿起大衣和皮包,先谢了主人,又和同学告辞,才和正浩一起往大门走。

  那朵黑牡丹若有所思的倚在大门边的墙上,她望着雅之,嘴角有隐约的笑意。

  “这么早就走?不多玩一阵?”她问。凝定在雅之脸上的视线带着些探索的味道。

  “我们——还有事。”正浩生硬的说。

  黑牡丹王苹嫣然一笑。

  “何雅之,你真有本事,”她说。她竟知道雅之的名字。“你居然把斯亦凡给气跑了,能告诉我用什么方法吗?”

  “我——”雅之窘极了,王苹怎么这样问?“你在开玩笑!”

  “开玩笑?谁说的?”王苹睁大眼睛。她真是相当漂亮,只是带着丝野气,还有半分邪气。

  “我从来没见过斯亦凡这么愤怒过,那张脸——嘿,像锅底!”

  “这——哎!再见!”雅之胡乱的说。亦凡真被气跑了?他生气——真为了她和正浩一起?有理由吗?

  “再见,何雅之,””王苹挥着手。她根本不看正浩,不当他存在似的。

  “如果见到斯亦凡,告诉他我喜欢他生气的样子,好像头发都竖起来了!”

  雅之不敢再逗留,快步奔了出去,迅速的乘电梯离开。

  王苹的话打破了她的轻松,亦凡——真生气了?他说过不要后悔的话,不要后悔——什么呢?正浩一路上都气呼呼的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直送雅之到宿舍门外。

  “对不起,雅之,”他是善良、忠厚的。“也许——我也太过分,请原谅我,再见!”

  雅之微微皱眉,正浩已跳上计程车飞驶而去。

  今夜——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呢?完全莫名其妙兼荒谬,亦凡那样洒脱的男孩也会真生气,难道他和正浩之间另有过节?或是——或是——

  亦凡的失常,失去自我控制,会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呢?、什么原因呢?她真的迷惑了,为亦凡!

  一大早起床,亦凡就情绪低落,兴味索然,虽是星期天,他也不预备外出。

  他讨厌那阴沉的天色,讨厌空气中过重的湿意,从昨夜开始,他心中就憋着一肚子气,他今天最好不要见任何人,他不知能否控制自己的脾气,昨夜在舞会中——

  他狠狠的甩一甩头,大步走进厨房,在这种情形下,他最好做些粗重费力的工作,或者能发泄一下心中气闷。拿起钉锤预备完成那拖延了好久的橱柜,才钉两下,铁锤不偏不斜的落在左手上,一阵痛彻心肺,他愤怒的涨红了脸,砰的一声把铁锤扔得好远。看来今天不只情绪低落,运气也不怎么好呢!

  他赌气的回到客厅,把自己抛进又大又软、海绵堆似的沙发上,为什么这样呢?他从没有这么沮丧、这么失神过,触目所及的一切都这么不顾心,不合意,恨不得一把火把房子烧个精光。

  窗外一阵似曾相识的脚步声,他皱着眉转头望望,果然是那方方正正、四平八稳的张正浩,看他拿着圣经,一本正经的虔诚样儿,摆明了副上教堂的姿势。亦凡冷哼一声,看看表,张正浩还有时间去接雅之一起去,何雅之——亦凡脸都变青了,那个可恶的女孩,居然让他当着王苹那一班人的面丢脸,下不了台,居然不肯跟他到另一间只有他们一伙儿的房间里,他——他大口大口的吸着气,那可恶的女孩子!

  再向窗外望望,正浩已失去踪影,他必然是去接雅之,他们昨夜分手时一定约好了,张正浩怎会放弃任何—个接近雅之的机会?只是雅之——她怎么回事?真那么欣赏那个木头似的张正浩?

  想着正浩可能和雅之并肩坐在教堂里,他真是更不能平静了。怎么回事呢?他真和张正浩有仇?有怨?他甚至没和他说过话,那儿来的仇?最近真是莫名其妙,颠三倒四的,雅之和正浩在一起关他什么事?他生哪一门子的气?

  还是——出去逛一逛吧?飞一阵车也好,总比闷在屋子里胡思乱想好。说走就走,拿了车匙、头盔,哦!窗外已洒下毛毛雨,倒也痛快淋漓嘛!飞车淋雨,谁说不是此时此刻最好的节目?  

  一阵计程车声,咦?有人来了呢!他这米色小屋绝少访客,谁呢?推开门,他看见挽着一只皮箱、一个小化妆箱的巴巴拉·林正走进木栏。

  “佳儿?你怎么了?”他走出去,接过了她的皮箱,他始终叫她的中文名字。“你的车呢?”

  “别问,行不行?”巴巴拉一甩头发,走进屋子就倒在沙发上。“我要在你这儿住几天,肯不肯,同不同意我都来定了,你总不忍心叫我睡马路吧?”

  “去观光酒店开个房间,”他皱皱眉,巴巴拉来得不是时候,他情绪不好。

  “我这儿又不是收容所,去你的阿雷那儿,别来烦我!”

  “别提阿雷,”阿雷是巴巴拉的男朋友。

  “见到他我会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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