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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不,探一位朋友,我还没有正式开始工作.”之伦说:“或者──不工作.”

  “不工作?不在香港开业?”嘉芙叫.

  “嗯.”之伦淡淡地应着,不以为意.“突然很懒,想享受一阵闲散.”

  “那多可惜,你是这麽‘棒’的人.”

  “这麽‘棒’的人?这个字怎麽学回来的?”

  “北京话,不是吗?”嘉芙笑.“愈来愈多人说北京话,说国语,很自然就懂了.”

  “你看来工作得很开心,很起劲.”

  “是,我有个很好的老板,”嘉芙笑.“能跟他学到很多东西,我很幸运.我希望自己将来能像你.”

  “像我?”之伦摇头.“目前我甚至不想工作.”

  “太累?或是有别的原因?”

  “都不是.”之伦没有真正回答.“生命中往往会面临许多不同的取舍.”

  “你舍了事业?但是浪费了你当年的努力,你会甘心吗?”

  “没有甚麽甘不甘心的,事业再成功又怎样?嘉芙,你还年轻.”

  “你也不老,为甚麽口气这麽老?”

  之伦凝望她片刻.“你不觉得现在的我很快乐吗?”她问.

  “是.你快乐,你神采飞扬,但与舍弃事业有关吗?”

  “有一些不直接的关系,”之伦不想深谈.“对我来说,事业不那麽重要.”

  “你不像那样的人.”嘉芙有点固执.“第一次见你,就被你那种事业成功女性的风采所慑,你该是事业型的女强人.”

  “可以说曾经是,”之伦考虑着措词.“但是遇到更吸引我的事物,所以放弃.”

  “还有比成功的事业更吸引的事物?”

  之伦但笑不语.

  “爱情?!”嘉芙立刻否定.“不,你一个人住,你不相信爱情永恒──不可能有更吸引人的事物,真的.”

  “你真孩子气.”之伦摇头.

  “除非──出家?奉献自己给宗教?”嘉芙小声叫.“你不是──不是──”

  “当然不是.”之伦站起来.“再见.”

  第四章

  暗涌渐生

  之伦走得太急切、太突然,她甚至没付账.望着她匆匆的背影,嘉芙的感觉是她想逃避.逃避甚麽?嘉芙不愿深思,那是别人的事,看来很复杂似的,复杂得连之伦这麽强的女人都想逃.而她──嘉芙,只喜欢一切简单.

  所以工作之後,她总是回家.忙碌的嘉麒竟然在等她.

  “有甚麽企图?”嘉芙望着一脸清秀的哥哥.“不是又找我替你打字吧?”

  “不不,只是个小邀请,周末当我舞伴.”

  “参加那充满药水味的派对?不.”

  “听我说,阿芙,”他捉住她双臂,不许她回卧室.“不全是药水味,还有很多不是医生的客人,我老板要我一定参加.”

  “如果我肯,有甚麽报酬?”

  “你想要甚麽?别太过分.”

  她笑.兄妹俩感情极好,却喜欢耍耍小花样,那是生活情趣.

  “如果你想我穿得好些,总得买条裙子给我,是不是?”

  “小意思,小意思,一言为定,”嘉麒大喜.“你自己买,我付账.”

  周末,嘉芙穿着新装,陪嘉麒赴宴.

  原来嘉麒的师传童医生结婚十五周年纪念,办了个相当正式的派对.童医生已是名医,参加人都有头有脸,只有嘉麒他们几个年轻小医生是晚辈兼学生.

  “你送了礼吗?”嘉芙提醒哥哥.

  “有,有,和他们一起合送,”嘉麒指着同事.“不知道场面这麽大.”

  “场面大才好,晚餐後溜走没人知道.”嘉芙说:“你不想留下来跳舞吧?”

  “想留下来看看可有美女.”

  “在这种场合找美女?”嘉芙在他耳畔小声叫.“你有甚麽身分地位?”

  “未来的大医生啊!”嘉麒故意伸伸手臂.“现代美女很有投资眼光.”

  “别忘了美女要短线收获,而你只属长线概念股.”

  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眼前晃过,嘉芙定定神,她不以为在这儿会碰到熟人──啊!皓白?!她和治邦也是童医生的客人?

  她正待招呼,却看见皓白身边陌生的脸孔,不是治邦,是个札当嚣张、全身都有傲气的男人.她及时把声音收回,但皓白却看见她.

  “嘉芙?!”她显然也意外.“你怎麽会来?”

  “陪哥哥,”嘉芙指指嘉麒.“他在医院是跟童医生一组的.”

  “哥治,”皓白把陪她的男孩叫过来.“我的朋友嘉芙,嘉麒.哥治是童医生太太的弟弟.”哥治并不起劲地跟他们打招呼,转头与皓白用英语对话起来.

  “你们坐一下,等会见.”皓白随哥治走开.

  “哥治?他妈哥治?”嘉麒不以为然.“他是皓白的甚麽人?”

  “这话不该你问,该由治邦问.”

  “皓白跟哥治看来很熟.”

  “当然啦!不熟也不会当舞伴,”嘉芙想起治,邦有点不安.“治邦知道吗?”

  “别多事,”嘉麒立刻警告.“皓白不提,你也别对治邦讲今夜的事,明白不?”

  嘉芙白他一眼,心中却不以为然,也许她传统,这种场合,皓白应该跟治邦来才对.

  晚餐时皓白、哥治坐主家席,不只很熟而且相当亲热,跟童医生一家人也谈笑甚欢.嘉芙忍不住更怀疑,皓白与哥治甚麽关系?

  晚餐後舞会开始,原有离意的嘉芙留了下来,她想知道更多关於皓白与哥治的事.

  但是,哥治与皓白也只不过像所有人一般跳舞而已,嘉芙看不出甚麽.反而嘉麒愈坐愈闷,直嚷着回家.“到底你想等甚麽?”他问.

  “不等甚麽,”她望着仍在舞池的皓白.“走吧!”

  他们走到门边时,皓白却从後面追出来.“嘉芙──等一等,我有话跟你说.”

  嘉麒知趣地让开一边,皓白看着远远等着的哥治,笑着说:

  “哥治是我青梅竹马的玩伴,我们家人都认识,後来在美国又在同一城市念书,”她耸耸肩.“只是这样,再见.”说完立刻跑开,与哥治双双再入舞池.

  嘉芙侧着头思索一阵,皓白是甚麽意思?要她别多事?别多嘴?

  她──是那种人吗?

  见到治,邦她甚麽话都没说.

  “怎麽总是避开我?”治邦还是那麽亲切,那麽阳光,那麽热情.“得罪了你?”

  “莫律师没告诉你我很忙?”

  “忙?家镇说这两天不知多闲,闲得他可以陪宁儿逛街.”他盯着她.“说谎都不会.”

  “没有说谎,我私事忙.”

  “私事?”他比嘉麒更像大哥.“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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