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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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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杰终於回来了,那是在两星期之後. 他打电话来找嘉芙时,治邦、皓白都在. “再一次对毕业舞会的事说对不起,”他说:“你不会怪我的,是不是?” “快来,让他快来,”治邦在一边嚷. 他一定在电话里听见了,他没出声,他的表现与往日有些不同. “你很累,是不是?”嘉芙从不强人所难,何况她已决定与他共同迈出这人生重要的一步. “你休息吧!” “我──嘉芙,我想──” “你想说甚麽?”她愉快地笑.“再肉麻的话你都说得出,怕甚麽?” “明天──明天你可有空?”他说. “当然有.已经过了三个月,已经完成了毕业试,已经过了谢师宴、毕业舞会,”她大方地说:“我已准备好迈开那一步.” “嘉芙──”他口里像含着一个柠檬. “明天几点钟?甚麽地方?我准时到.” “下班後我来你,七点.”他说:“替我问候大家,我先休息了.” “他一定吃多了榴槤,热气.”治邦开玩笑. 下班後,嘉芙换好衣服,刻意地淡淡地化一点妆,对她来说,这是个大日子──正式接受一个男孩子、和他拍拖的大日子. 七点钟,她准时站在楼下. 一如住常,他准时地等在那儿. 两星期不见,他依然是他,英伟,健康,笑容依旧,却显得有点尴尬. 既然准备了接受他的心,她比平日温柔和安静. “工作上有困难吗?”她望着他. 要接受他为男朋友,她就放开心怀,全心全意地对待他. “我的脸色这样告诉你?” “或者是我看错了?”她不觉得自己敏感. “先吃晚饭.想去哪儿?” “选一处你会觉得舒服与自在的地方.”她益发看出他有不妥. 他不出声,驶车到跑马地一间西餐厅,把车交给泊车人. 西餐厅装修高雅,中国客人不多,倒是个谈话的好去处. 他选了一张在角落的桌子. 他今夜做的每件事看来都刻意.他也同样地重视今夜,是这样吧. “来过吗?” “没有.”她坦然地答. “我以前常来,尤其小时候,它很出名,”他把话题扯到很远.“最近换了老板,改变了很多.” 她静静地望着他. 这是伟杰经过忙碌的三个月,经过远远的两地目隔後要告诉嘉芙的话? 他应该急不及待地提及那“一步”,应该热情地表示他的感觉,该像以前一样,急起来就一把抓紧她的手──但他只坐在那儿,带着些尴尬地望着她. 好吧,吃完晚饭再说. 他从来对食物都是热情的,但今夜他食不知味地慢慢切着、嚼着、吞咽着.渐渐地,她看出一丝端倪,他有难言之隐. 她令自己先放松,不要给他压力. “需不需要一点酒?”她提醒他. “酒?!啊,很好.” 酒,使人放松,他看来好了一些. 她用眼神鼓励他,无论他心里有甚麽话,总要说出来她才能了解. “有些事其实是不可预料的.”终於他说,然後松口气. “明天的事我们就不能预知.” “这三个月──我像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接触到全然不同的另一面貌的事物,感觉和观念竟然全变了.” 她点头,这是很正常的情形. “有些事发生了──也不能预料,”他诚恳地望着她.“我的工作极繁忙辛苦,每天接触的就是那几个人,有时需要一点支持和温暖,尤其在新加坡那段日子.” 嘉芙心中隐约感到发生了些事情,她不能确定,却感到微微不安. “我想到的是你,真的心里想到的是你,”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面,温暖依旧,却不再紧握.“我把手伸出去,心里想接着的是你,当然该是你,我们约好的──可是旁边的不是你.真的──我不知怎麽解释,但真的发生了,嘉芙,你能接爱我的歉意吗?” 她立刻明白了. 他在繁忙、枯燥、辛劳单调的工作中需要温暖、安慰和支持,在他有需要时他伸出手去,以为她会接着,可惜旁边的人不是她,他的手被别人接了去,就是这样. 她有一点难过,毕竟已完全预备了接受他,毕竟相处了那麽多日子,毕竟他付出过诚意和感情,毕竟他是个条件好的男人,她也有一点遗憾,他们曾经相约携手,他曾伸出手,可惜时间、地点不对,於是大家就错过了. “嘉芙──”伟杰深深地望着她.他也有着相同的难过和遗憾. 她把被压着的手抽出来,轻轻拍拍他手背. “不怪你,”她开朗得令人心头一松.“不要像做错事的学生,没有人会罚你.” 他惊喜得不能置信,渐渐地,渐渐地,眼中的尴尬淡了、散了,终於有了笑容. “我的确预备受你,不过,这也只不过是个开始,”她微笑.“幸好你没先逼我起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你──” “我们仍是好朋友.”她先按住心中所有情绪──当然有情绪的,无论如何.“她是谁,总得让我先看看吧.” “过一阵子,让我先适应面你才行.” “加陪对她好,否则我会讲你坏话.” “你不会.”他凝望着她.“错过你恐怕是我今生最痛的事.” “你又肉麻了,痛是最短暂的,几秒钟就过去.” “痛会过去,遗憾──” “不许三心两意,我这儿斩钉截铁,今後此路不通.”她说. “我相信.”他望着她.“如果你早肯接受我──” “若你俩有缘,情形依然会如此,”她说:“那时我恐怕就受伤惨重.” “上帝保佑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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