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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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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一下子定下来。是啊!有璞玉一起,他还担心甚么呢? 董恺令的司机带他们到元朗别墅,那新建成才不过五年的西式建筑物。 “我没有送夫人来,”司机说:“可能她自己叫车来,我不知道。” 按了好久门铃才有人来开门,是个很老的男人,看不出真实的年龄,但行动老迈。他慢慢的走过花园,慢慢的打开大门。 “泉伯,夫人在吗?”司机下车间。 泉伯不知是否听清了,嘴里咕噜着没有人听懂的话。他昏黄的眼睛慢慢转动,见司烈突然间震动一下。 “你——你——少爷。”他尖叫起来,骇然指着司烈不停的后退。“你是——” “泉伯,他是庄先生,”司机不耐烦。“夫人在吗?庄先生是夫人好朋友。” “不不,少爷——”泉伯全身颤抖。“不——” 司烈诧异的指着自己。 “你见过我吗?泉伯。”司烈说。 “你是—你是——”泉伯一口气似乎提不上来,眼睛直翻白。“少爷,你你——” “他是少爷?”璞玉问。“甚么少爷?” “老眼昏花,泉伯,”司机极为不满。“你一个人在吗?夫人呢?” 好一阵子,泉伯才缓过气来。也许他知道自己认错人,一边招呼他们进去,一边还不停的偷看司烈。 “夫人不在,夫人没来过。”泉伯说。 “我们上楼看看,”阿尊最冷静。“泉伯,我担心董恺令有危险。” “危险?”泉伯眼光闪一闪。“我不知道,大屋那边火烧,前天晚上。” “你又在胡说甚么?我们找夫人。”司机说。 “我不知道。”泉伯垂下头默默退下。 “让我——我和璞玉上楼好了。”司烈在楼梯边说:“你们等我。”阿尊和佳儿没有异议。 “夫人不准人上楼的,”司机忽然说:“楼上是夫人寝室和静修室。”司烈没理会,已走上楼。 恺令的寝室里很整齐,不像有人来住过。司烈犹豫一下,推开静修室的门。 门一开,他整个人如遭雷殖的呆住了。” 那一间熟悉得闭着眼也指得出甚么东西放在那儿的房间。两面有窗,迷蒙光线从微开的深紫色丝绒窗帘中透进来。正对着门的是长型的紫檀木八仙桌,桌上是齐全的各色供果、鲜花。有清香一束,淡淡的檀香味清幽缭绕。门边有张精致古雅的紫檀木屏风,墙上——墙上挂着一张男人照片,照片中的人——司烈脸色青白全身冷汗摇摇欲坠,梦中的景象竟和现实中一模一样,照片中的人是——是那样像他的一个男人。 他听见身边璞玉被压抑了的呻吟声,他转头,看见她空洞惊惶和不能置信的眸子。 “这——不是真的。”他勉强说,声音干涩得自己也吓一跳。 “他是董恺令的亡夫,我在伦敦朋友家见过他的照片,”璞玉说:“他像你。” “但是——这有甚么关系?”司烈梦呓般。“这就是纠缠我二十多年的梦的原因?” “还有佳儿——”璞玉睁大了不能再睁的眼睛,她掩着左边脸颊。“我不知道——真的,但——但—一怎么会?” 千丝万丝中似乎找出了个头绪,只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梦中的房间竟在恺令家,”司烈又说:“她和我——又有甚么关系?” “不不,我在想——你和照片的男人有甚么关系?”璞玉突然说。 “我和他——”司烈望着墙上的照片,望着自己也迷糊了,照片中的人是不是他?除了衣服和发型外——是不是——相像得连自己也分不出来。 他们有甚么关系?不不,怎么可能的?他是庄司烈,照片上的人是三十年前恺令死去的丈夫。三十年前—— “璞玉——”他指着照片想说甚么,却又说不出来,整个人在一种极混乱的情绪中。 “我不知道。或者董恺令知道,只是——” “不,不会,不会是她,”他的脸上现出一抹血红色。“她为甚么要害我?” 也许是等得太久,佳儿和阿尊也都上楼来,看见静修室中的一切,都惊愕万分。 “这是——你的梦境。”佳儿说。“董恺令照你的梦中情景来布置的?” 当然不是,谁都看得出来,所有的家私都超过五十年,全是古董。 “恺令不在,谁点的香?谁烧的檀香?”司烈突然想到。 “泉伯。一定是他,”璞玉眼光一闪。“我去请他上来。” 泉伯慢吞吞的上楼,颤巍巍的模样看起来他好像老得不得了。 “我点的香,我烧的檀香,”他挺着胸仰高了头。“我为少爷做的。” 说少爷时他又看司烈一眼。 “少爷像庄先生,是不是?”佳儿问。 “一模一样,除了年龄。” “这佛堂一直是这样?” “佛堂是照旧屋布置的,旧屋的阁楼上有一模一样的一间。”泉伯说。 “或者……” “前二天失火的那一间,当年——少爷就是死在那儿,”泉伯看司烈一眼。“二楼走廊尽头有一道楼梯,直通阁楼。”司烈想起曾经从暗门出走廊,又上过的那道楼梯,看到的那间佛堂,莫非——那不是梦境?是真实的?但——怎么可能?朦胧中醒来他仍困在那房间,他找不到暗门——怎么回事? “你对古老旧屋很熟吗?”他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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