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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思烈肯吗?”芝儿笑得特别。“告诉他,以后我不会烦他,不会做傻事,也许有那么一天,我也会认输!”

  “芝儿——”李颖意外地。

  “不是输给你们,是输给自己!”芝儿飘然而去。

  然而——芝儿今天为什么来?有什么目的?只为聊天这么简单?

  少良走进他的私人诊所,一眼就看见芝儿,他心想完了,又被她缠上,想退出去已来不及。

  “嗨!少良!”芝儿站起来,神态平和、斯文。

  “叶小姐!”少良硬着头皮微笑。“有事?不舒服?”

  “都有一点!”芝儿跟着他走进诊疗室。

  她今天化了淡妆,穿了斯文的套装,爆炸装的头发也洗直了,很自然地披在肩上,完全没有一丝明星味道,最重要的,她看来理智、冷静和正常。

  “坐!”少良招呼她在桌前椅子坐下,又看一眼她的手腕。“伤口好了吗?”

  “没有事,只剩下小小疤痕!”她笑。“对我来说,该是一个教训!”

  “你说有点不舒服,是吗?”少良不想和她谈私事。

  “常常作噩梦,睡不好,”她皱眉。“就算睡着了,也常常感到头痛!”

  “哦!睡着了也能感觉头痛?”少良笑。“是作梦吧!没有人睡着了还头痛的!”

  “真的,我是睡着了也痛,还痛得很厉害!”她说,并不像说谎。

  “有这样的事?好,我替你检查一下,”少良只好点头。“我没遇见过这样的病例,也有一个可能,你用脑过度!”

  “我用脑过度?”芝儿笑。“我又不是李颖,有什么事值得我想呢?”

  少良不语,替她量脉搏、体温,又让她张嘴看一看舌头,完全是普通检查伤风感冒式的。

  “我相信你没有事,”然后他说:“就算不是用脑过度,也是想了太多东西,而且想得太杂!”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芝儿开玩笑。

  “大家都这么说,总是有点道理的!”少民说:“我给你开一点极轻微的镇静剂,让你好好休息!”

  “安眠药?不,我不吃,我怕上瘾!”她立刻说。

  “不是安眠药,你放心!”他很快地写好一张药方。“我这专替人开肠破肚的外科医生,也不会乱开药方的!”

  芝儿接过药方却不离开,她犹豫一下,说:

  “少良,上次的事我很抱歉,”停一停,又说:“有时候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事情过了就别提了,”少良淡然一笑。“你以后要小心些,这种事不能发生第二次!”

  “我并不想死,真的!”芝儿笑了,倒是很真诚地。“有时候只是不甘心,越想越想不开!”

  “你看来很开朗,”少良劝解着。他想,能帮李颖就帮吧,芝儿始终是个大问题。“而且感情上的事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勉强不得!”

  “我明白!”芝儿耸耸肩。“有的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困难,你不觉得吗?”

  “只要肯做,有诚心,事情也不会如想像中的困难,相信我!”少民说。

  芝儿思索一阵,摇摇头。

  “你介意我问你李颖的事吗?少良,”她说:“我觉得你没有理由放弃她,不战而退?”

  “不是放弃的问题,”少良尴尬的。“也不是作战,我喜欢一切顺其自然,属于我的自然会来到,不属于我的,费尽心思也没用!”

  芝儿皱眉——半晌,终于点头,眉头也舒展了。

  “你说得对,真得很对!”她说:谢谢你,少良,有一个医生朋友的确是件好事!”

  “我是说真话!”少良不想居功,实在是,他怕了芝儿。

  “我自知有些事做得莫名其妙,”她笑。“也根本违反我的个性,可是——不做心里难受,我很难解释!”

  “我明白,芝儿,”少良是真正明白。“我的意见是——你最好离开台北,你会开心好多!”

  “我——考虑!”她举一根手指比划一下。“我真的考虑,希望我能常常像今天这么心平气和!”

  “是,你今天看来很好!”少良由衷地。

  “只可惜我无论怎么努力做得好,思烈都不重视!”她耸耸肩,很无奈。“很悲哀,我在他心目中一无是处!”

  “我只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说。他很明白自己局外人的身份,他决不乱说话。

  “是吧!”她轻拍桌子。“少良,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吃一餐饭,表达我的歉意!”

  “用不着吧!”站在医生立场我也是该救人的!”他说。他是绝对不想接受。

  “如果你没有其他应酬,我希望你答应!”她说得非常好,非常有诚意。“我保证决无意图,是很单纯的感谢!”

  “这——”少良很为难。

  “本来也想请方同文,怕翠玲不高兴,”芝儿说:“翠玲是李颖的好朋友,而我总得不到女性的友谊!”

  “哎——好吧!”少良只好答应。“我六点钟才有空。”

  “行!我六点钟再来接你!”她高兴非凡。“你肯接受我的道歉,我心里舒服多了!”

  “那么六点钟见!”少良送客了。

  “六点钟我一定准时!”她大大方方地走出去。

  在第二个病人进来之前,少良想——他答应芝儿去晚餐的决定是对或是错?当然,无论对错,都没有他反悔的余地,芝儿六点钟一定会来,他无法强硬地拒绝一个女孩子的邀请!

  虽然他明知芝儿是块烫手的铁。

  连续工作了将近三小时,他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看看表已经六点一刻了,芝儿已在外面等着了吧?

  推开门,他看见芝儿安静地坐在那儿。她脸上薄施脂粉,直头发用一个大发夹束在脑后,穿一条牛仔裤,一件纯白粗灯心绒的宽大短外套,非常地潇洒自然。一时之间,他几乎以为等在那儿的是李颖——若是李颖该多好!芝儿怎么作了和李颖相同的打扮?

  “等了很久?”少良有些不自然,脸也红了。怎么会想到芝儿是李颖呢?

  “不,才来一会儿!”她站起采。她也高而苗条,牛仔裤穿在她身上很帅。

  “第一次看见你穿牛仔裤!”他说。

  “我在美国时也总穿牛仔裤!”她耸耸肩。“很怪?”

  “当然不,很好看!”他由衷地。“像你这么高的女孩子不穿牛仔裤才可惜!”

  “但李颖穿得自然、潇洒,我很羡慕!”芝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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