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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她穿看雪白睡袍,吹乾了头发,用橡皮圈圈住,就到露台上喝下午茶,独自一个人。她能享受这份孤独的安宁。

  和康正在日本的三天是愉快的。他是个最体贴的情人,带她去情调最好的夜总会、餐厅,甚至各人穿了牛仔裤在街边喝一杯咖啡。她极享受那种感觉和气氛。

  和康正在一起是快乐的。喝一口薄荷茶,她嘴角露出微笑。

  康正是她所认识的男人中最合她心意的一个。他有高尚的职业、富有、健康、独身,最重要的是他有才气,有艺术气质,琴棋书昼样样皆能,皆精。对她又呵护体贴得无微不至。她知道他爱她,只是,他不会甘于永远只面对一个女人,她极了解他。所以几次他提起“不如让我们在一起”时,她都不敢有反应。而且她也看得出,他说“不如让我们在一起”时并非百分之一百诚意,有看至少三分之一的犹豫和半开玩笑。她完全没有把握。

  她不能忍受他们在一起后他还有女人。

  她是张霭文,她丢不起这个脸。

  泰把电话留话簿拿给她看,都是些不重要的电话,皮尔没有打过来。皮尔这男人真“识做”,他不在时永不搔扰她,让她有正常的社交生活。只有他要见她时,电话就会及时而至,让她有准备。他是这样对待他全世界的情妇吧?

  她又打一个电话回公司。公司的运作正常,生意正常,这不用她挂心。

  她自觉幸运,用的人都很能帮她。

  正为自己加第二杯薄荷茶时,泰带看素施匆匆进来。

  “你这永不见阳光的女人,今日居然光天化日的出来了。”她笑。

  “他似在香港。”才几天工夫,她瘦了一圈,脸上竟然未施脂粉,有点失魂落

  “慢慢来。谁?范伦?”

  “凯文在LA碰到菱子,她说的。”

  “她和范伦分开了?”霭文了解一切。

  “大概是。菱子现在是个马来亚富豪的小妾。”素施摇摇头,“小妾。”

  “怎么说这两个字?”

  “吴凯文这么说的。”素施也笑了,“菱子是个专迷惑男人的妖姬,她哪像小妾。”

  “妖姬有七十二种变身,吴凯文看到的她自然是其中一种,像小妾也说不定。”

  “但是我们仍然找不到他。”素施颓丧。

  “香港小,但六百万人中要藏一个人,那也并不困难。你别急。”

  “我怎能不急,他现在怎样?菱子的离开对他会是种打击吗?他受得了吗?”

  “你这蠢女人。”霭文摇头,“先爱自己,否则没人爱你。他受打击是自作自受,明知菱子的为人。他该受这一劫。”

  “霭文,他──他──”

  “他那么大一个男人,难道会寻死?”这方面,霭文潇洒得多。

  “不不不,我怕他堕落。”

  霭文忍不住轻叹。

  “素施素施,你的心和你的外表是多么不同!你那风情万种的样子,谁会相信你会对一个男人耿耿于怀,至死不愉!”

  “我就是生坏了样子,和菱子相反,”她坐下来,“谁都迷恋于菱子外表的冰清玉洁。”

  “她是吗?我看她的媚、她的淫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不要对她用这些字眼,”素施说,“范伦是真爱她,我们要公平。”

  “所谓对她公平就是失去他。”

  “现在我有机会,不是吗?”

  “不知道。”霭文十分冷静,她慢条斯理的说,“没有菱子并不一定代表就是你。”

  素施呆住了,又是副失魂落魄状。

  “素施,”霭文忍不住说,“若再见范伦,你能否改变一下你的态度?否则他一眼看透你爱极了他,他会掉以轻心,不以为意的。”

  “但是──我是爱极了他。”

  “对其他男人你应付自如,为甚么一到范伦面前就变白痴?”

  “我不会假装作状,心里面的一切全在脸上。”

  “你一定要改,否则见到他也没用,一个男人不喜欢一个太容易得到的女人,你让他费尽心思,吃尽苦头他才有兴趣。”

  “是──这样吗?”

  “喝杯茶,安定下来,”霭文笑,“好好化个妆,换件衣服,你不能这样见人。”

  “有他的消息我已六神无主,你又不在。”素施透一口长气,“我就这样过了两天。”

  “傻。”霭文轻轻吐出一个字,“这也是你最可爱之处。”

  “你说可爱没用,要他说。”素施固执。

  “那你一定要改变态度。”

  “但是,怎么找到他呢?吴凯文行吗?”

  “别小看凯文,他认识人多,三教九流都有,可能他办得到。”

  “不知道----他现在是甚么样子?”她喃喃。

  “他丑了,憔悴了,落魄了,你看见可能不认识他。”

  “不会,只要是他,只要是他,我的感情永远不变。”她叫。

  霭文暗暗叹一口气,不再说甚么。

  执着于爱情的女人,注定吃苦受难。

  凯文每天都打一个电话给素施,总是没有甚么进展,在香港要找一个人还真不容易。

  “他在航空公司是停薪留职,同事们都不知道他的消息。”

  “但是他在香港是不是?”素施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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