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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周又铃又盯着章令敏的志愿单,看她将圆珠笔的笔头一直点在“T大中文系”上,扬了扬眉。道:

  “就算想上中文系,也不一定要选这么高的目标吧?”

  “啊?”章令敏顺着周又铃的目光看下去,也盯在“T大中文系”。

  “如果只是想上中文系,南部那几所大学也不错啊!你跟我一起填南部的大学吧,到时我可以带你玩,就别留在北部了。我们从出生到现在,都只在北部活动,也被家人看得死死的,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出去透透气,你怎么还选择窝在这里,等发霉啊?”

  “你想读南部的大学?”章令敏看了她一眼。

  周又铃嘿嘿怪笑两声,眉眼全是狡黠,悄声在章令敏耳边道:

  “不是大学,是三专。我打算读专科,私立的专科,就不上大学,气死我爸!”

  “这样不太好吧。”章令敏也只是意思意思地劝了声。知道周又铃想做的事,向来谁劝都没用,也就没费口水做徒劳的事。

  “才不管!凭什么我得照着他们的期望走?我当然考得上公立大学,但我就是不要去报考,看到时候他们还怎么拿我的学校出去炫耀?我最讨厌他们这样了,总是四处招摇,把家里能炫耀的事都拿出去现,生怕被别人比下去似的。我又不是他们生来炫耀的工具!”

  “又铃……”

  “干嘛?想劝我啊?”周又铃斜睨她,一脸不驯的样子。

  章令敏摇摇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我就不劝了。不过,你早上不是说想去礼堂看歌唱比赛?现在应该开始了吧?”低头看表,现在是下午二点十分,比赛在下午两点就开始了。

  这是一年一度全国性的校园民歌竞赛,北区高中组的决赛场在他们这所高中,允许学校学生自由入场观赛。今天是星期三,整个下午都是社团活动时间,没有安排什么课程。

  周又铃被这么一提醒,跳了起来叫道:

  “哎啊,对哦!我要去看比赛,差点忘了!快!咱们快去,早上我有叫人帮我们在前面占个位置,我们两个挤挤应该还可以。”

  “又铃,我没说要去,今天我打算去图书馆看书……”话没能说完。

  当然,即使说完也不会被听进去。章令敏已经被周又铃拖着跑了老远,她这点弱不禁风的小力气,可比不上周又铃这个精力旺盛的运动健将。

  除了抵抗不能的一路被拖到大礼堂,便再也没能做其它的事了。

  “嘘嘘!又铃,这里!”

  进入大礼堂之后,发现整个会场都爆满了,周又铃非常神勇地拉着章令敏左窜右闪的,虽然不容易,但也终于挤到前面几排的位置边缘,正在四下找人时,帮她们占位的同学朝她们用力挥手,以尽量小的声音呼唤着。

  她们占着的位置非常好,正是前面第四排正中央,简直就是贵宾席了。前面第一排,坐的是评审与学校师长,第二、三排坐的是其他各个学校的师长。从第四排开始,才是观众席,视野良好的地方,早早就给占了,而十分钟前,整个礼堂便再也站不下人了,还想听歌唱比赛的人,只好挤在每一扇窗口外,巴巴地朝里探了。

  “谢啦!”周又铃好不容易挤到位子上安坐之后,抱着帮她占位的好友直喘气,在友人耳旁悄声道:“爱死你了!放学后请大家吃面,咱们老地方见啊。”

  章令敏对着身边有点面善的同学点头微笑,也没怎么寒暄,专心听台上的人唱歌。由于是北区总决赛了,所以没有太多组团体上台演唱,而且经过初赛与复赛,还能站在台上的,都是歌喉唱腔有一定保证的人,所以坐在台下听歌,并不摺磨,而且大概也不用等太久,就可以评定出名次了。

  参赛的学生毕竟不是专业歌手,就算本身音色好,到底也是欠雕琢了些,唱不出歌声里的感情,所以章令敏一边听着,也就渐渐分心起来,放纵思绪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仍然在整理着自己的“上辈子”记忆,以及,苦恼着自己这辈子要怎样活出不一样、而且更好的人生。人生啊,并不是说活过了一次之后,就可以在重来一次时,知道怎么让自己过得更好。她当然不会再去犯上辈子做错过的事,却没有把握这辈子改而做别的决定时,会得到更好的结果,或者,能不犯新的过错。

  重生的另一段生命,却还是同样的一个章令敏。也许会有不同的遭遇,却没有一颗更聪明的大脑。她还是她,而且还是个更迷惘的她。唉……

  “啊,我们学校的上台了。”周又铃突然轻哼地在她耳边说道。

  章令敏拉回一点走神的注意力,看了台上一眼。觉得有点眼熟,但想不起台上那两位重唱组合是谁。

  “高三的白梅可和刘明月。居然唱秋蝉,哼,前面已经有两组唱过了。别人大多清唱,她就偏要找人来吹双簧管当伴奏,真是不搭到莫名其妙,还不如找个会弹吉他或钢琴的人来,双簧管怎么会是给人伴奏用的?”

  找人用双簧管伴奏,是满奇怪的。不过也因为双簧管,章令敏才想起为什么她会觉得台上的人眼熟了,她们——不就是上星期在学校后方,与林森一道的人吗?那时她因为一首绿袖子而被吸引过去,于是也就提早两年见到了林森……

  就在章令敏沉思时,旁边同学的窃窃私语仍在继续!

  “就爱现呗,还有什么。不过,二重唱的话,唱秋蝉本来就比较讨喜,也能显得出美声的功力。”一旁的同学公平地评道。

  “什么功力?那个白梅可最喜欢飘高音了,虽然唱得了高音,听起来却刺耳得狠,就她一个人还在那里沾沾自喜。超爱现的,受不了。”周又铃完全不掩饰对台上那名长相美丽、歌声傲人的学姐的厌恶之情。

  “那你还有得忍受咧,她的第二首歌要唱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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