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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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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好稀奇的呢?罗姒悲惨地笑着自问。凡与叶蔚湘有关的事,陆湛都会失控,如今有这种怒火爆发,不足为奇。 其实她根本知晓叶蔚湘今天会与丈夫一同出门,她委托的人消息来源相当可靠,只是她私心地不子告知,也许正是不知死活地想看陆湛所能承受的极限吧。他……依然执着着那个女人,没有少半点;对她,更是没有极限地狂悲、狂喜、狂怒,只为她一人而生存。 何其有幸的叶蔚湘、何其可悲的陆湛,以及何其可悲的她比智障更没救的她呀! 陆湛沉迷于不属于他的女人一辈子,而她拼命想得到不会垂怜眷顾她的心,相同的可叹可怜,在别人的世界中,皆是多余的角色,没有自己的舞台。 “罗姒!你说!”陆湛严厉地喝斥。 “对不起。”她低沉地回答,眼神尽是空洞。 他甩开头,用力握拳捶向桌面,弄青了指关节亦不感疼痛: “我承受不起她受伤害,你懂不懂卜” 她走过来,拉起他泛青紫的右手,拿出药膏为他轻揉着,并且上药。她说不出话,喉头哽着硬块,怕她说了话,会逼出迸发的泪水。 “我最信任你的,罗姒。然而,我还能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办吗?”他疲倦地问,从来不会注意她的神色,更可以说他永不会在意叶蔚湘以外女子的神色心绪;全天下,他不关心叶蔚湘以外的女人,即使眼前这一位忠心跟随他十二年。 这是个强者为王的世界,她必须打理好她自己,否则只有沦为失败者的身分。 罗姒抬起下巴: “我不会再出错了,请相信我!” 刚强的口气并没有完美的面具来伴佐,她水盈盈的眼流露了些许脆弱。 而这,像极了他心爱的那名女子……陆湛一时动情,伸手捏住她下巴,深深看着,由她神似的面孔去思念着他心中的佳人。 她没有躲开,也知道他的深情不是在对她展现,她只是个替身而已,但这样已足够—— 他吻了她一下,然而失魂只在几秒之间,当他放开她时,又复无情面孔。 推她退了一步,站到陌生距离外,他只道: “对不起,你去工作吧!” 她返到门口,轻且淡地说着: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一辈子的替身。” “别傻了,你只是个小鬼,而且我不需要替身。” “不需要?”她冷笑:“我以为我已经当了十二年了。” 罗姒合上门,把他冷怒的面孔关在他的办公室内,让自己的泪可以自由地流下来,而不会让人瞧见—— 她快要连“替身”也不配当了,不是吗? 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耿雄谦为着新得到的消息而低咒不已。 原本他只是猜测这方面的可能性,并不抱太大的肯定,哪里知道果真是他!这个消失在台湾二十年的陆湛,又出现了,幸而他从未乐观地幻想陆湛的消失即代表死亡。那家伙不会太容易死去,当然更不可能以落魄潦倒的方式活着,那种浑身充满贵族气息的男人……哼! 他沉吟了良久,才从过往的记忆中拔回心神,指示着一边的耿介桓: “叫静柔进来。” “找我吗?”门外立即探进一张绝丽面孔。 由情况来看,白痴也猜得到她站在门外偷听很久了,难为她不懂“非礼勿听”为何物,大剌剌得教人想气也没力。 耿雄谦没费事去骂她的失礼,只道: “去查陆湛这个人,半小时之内我要知道他的所有事迹。” “十分钟就行了。”耿静柔马上往计算机资料室走去,为着新差事兴奋不已,不忘回头要求:“改天可不可以告诉我陆湛先生与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仇恨呀?” “小孩子别管!”他低喝着。 目送女儿蹦蹦跳跳出去后,耿雄谦才对耿介桓指示着: “短时间之内,安排我与他见面,还有,别让你师母知道他。” “是。” 他撇下心中的烦躁,起身道: “我上楼一会,如果静柔办完了事,叫她自个打发时间,别去吵她妈咪。” “是,我会让静柔有事可做。” 楼上主卧房内,区隔了好几个房间,可以说二楼的一半空间都被主卧房所占据,一间睡房、两个更衣间、一间浴室、一间起居室、一间书房,再加上一间画房,各占了二十坪左右;这些空间向来足够叶蔚湘消磨一整天。 虽然身为龙焰盟的首领夫人,但她永远不会习惯这身分与排场,以及出入家中这些面孔,目前为止她认得的,也不过依然是耿介桓与耿凝霜。她是极少下楼的,因为格格不入,加上她永远学不会人际沟通上的圆滑,比起她八面玲珑的女儿更是差了一大截;反正丈夫从未要求她像个“夫人”,她便不勉强了,待在小小一方世界能使她悠游目得。 中午的一场虚惊,是她毕生唯一的惊悸,如今她稍稍能体会丈夫二十多年来所过的日子,以及为了保护她不得不送走她的用心;她一向都不曾怨恨,如今益加有所感念。他身上数不完的伤疤,写尽了他二十来年的辛酸历史,她却不曾参与过,如今住进他建筑的城堡中,显得太过坐享其成。 甫结婚之初,他们住在会漏雨又不保暖的破仓库,甚至连条棉被也没有,如今有的一切,都是他用血汗、用双手挣来的;从身上凑不出一千元,到现在有财有势、纵横黑道成为一名强者,想来真是恍如一梦。从来她都不认为他们会有这一天,尤其几次见他重伤得像是去鬼门关逛回一趟,绝望的心思只求他早日康复、早日退出这条血腥之路;但他没有,而且他也成功了。 如今不知道该不该为这种结果庆幸? 凝神想着往事,任思绪飘忽,双手却有自己的意识滑到小腹上,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天爷,她快要满四十岁了,居然还会有身孕!她以为她的身体机能已下再适合生育了,然而老天似乎并不那么认为。黄大夫的宣告过后,连雄谦都吓呆了,他也没料到这把年纪了还会有孩子跟来;就连女儿静柔也在一边哇哇怪叫,直呼不想当一个大弟弟或妹妹二十岁的“老”姊姊,不过不反对有一个娃娃可以玩玩就是了。“不是叫你躺着吗?怎么又起来了?难道又害喜了?”耿雄谦在画房找到妻 子,忍不住责备。 她正蹲坐在一幅婴儿画像前,里头画的是一周岁的耿静柔。当年她笔技太过生涩。画得并不传神,无法把女儿的活灵活现表达出千分之一,幸好她尚能完整呈现女儿的身形面貌。好快呀!小小的静柔已长成了比她还高的少女了,而她腹中还有七个月后即将出生的娃娃,在下一次回忆时,恐怕也是高大的人儿了。 她拉住他的手一同在地毯上坐着,随着他手势靠入他怀中。 “雄谦,时间过得真快,匆匆晃过,居然已是这么多年了。”她满足地吸着他身上的气息,有淡烟味、有香皂味、有更多成熟男人的气味。 “我们真正共度的时间却不满五年。”这一刻,他不是没有感慨的。 尤其是陆湛再度地出现,勾勒出来的回忆,就会追溯回当年他们十七、八岁时的初相遇,让他这个绝不回头看的铁汉也忍不住为此而拧眉。 “蔚湘,这辈子我耿雄谦有对不起的人,只你一个,如果要因而对我报复教训,也只能是你,其它人皆无权越俎代庖,连你的父母、兄长皆是;我不会,也不须对其他人感到愧疚。” 没头没脑的宣告令叶蔚湘讶异了好一会。他怎么了呢?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 “你在说些什么?我哪会报复你呢?也许会有感到委屈的时候,可是生活不就是这样吗?有遗憾、有快乐。我是因为爱你才跟你走,而你对我的爱不曾改变过,那就好了;除非你不再爱我,否则就不能称之为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夫妻之间还要计较到种种细微处,就显得吹毛求疵了。” 也许是她的善体人意让他一直强势地得寸进尺吧?知道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安排,她都习惯逆来顺受,以至于总会有人忍不住代她出头——即使那人没任何资格。将心比心,他也有可能这么做,只是生性较为冷然的他,只怕做不到陆湛这种地步;他简直是疯了! “我对你并不好。”曾经,她有机会过得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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