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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她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却靠入一具胸膛中。

  “二公子!刚才我在前厅就一直找不到你,原来你也躲到后院来了!二公子,你来介绍一下嘛!他是你们家的客人是不是?”王秀清一见是石无痕,开心的奔了过来,直拉着他的手央求着。王秀清这种没大没小、天真无邪的个性,一直以来都令其父王海岩十分头痛;但也因这种不虚伪矫作的天真娇憨与率直,让石无痕乐于与她亲近,常常都会到天山牧场走动,与她一同赛马、摔角、比力气。她是喜欢石无痕的,但那种喜欢是像兄妹一般的感情;如今,她见着了心中喜欢的人,当然要仰仗石无痕的引见了;所谓“姊儿爱俏”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介绍?”石无痕意味深长的与梁玉石交换一个眼神,由梁玉石尴尬的神色中,不难看出她被吓得不轻。仔细一比较,梁玉石的俊俏是比他们这种北方男子多了一股细致的美感,也难怪情窦初开的王秀清会对他一见钟情了。

  “他叫梁玉石,开阳景昌县人,今年二十有四,还没有娶妻生子;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我猜得对不对?”他轻捏了一下王秀清的脸蛋。对这情况感到好笑了起来。

  “对啦、对啦!喂!梁玉石,我长得好不好看?在我们天山牧场中,人人都说我是全天山最可爱的女孩,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我们一起去骑马好不好?如果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在石无痕简单介绍过后,王秀清已把梁玉石当男朋友看,一双热情的大眼直盯着梁玉石,发射出爱的电波,她相信月老已为她牵起了红线。她一直认为北方男子太过粗犷,不懂温柔那一套,南方的男人就诗意多了。

  只见梁玉石脸色一路惨白下去,但仍强出冷淡的表情。

  “我没这个兴致。对不起!我还有事……”为今之计只有溜之大吉,她根本不知道碰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不过石无痕可不让她走;他觉得这情况太好玩了。他打回了她要脱身的虚应之词,说道:

  “今天不操练,放假一天。我嫂嫂她们也全在前院,怕你会感到被冷落,我们一同去骑马吧!我想你对‘雪影’应该很喜欢的,何不试试看呢?‘雪影’也快闷坏了。”

  她对“雪影”的确很心动.而脱身之词又给石无痕打了回来,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怎么做?只能酷着一张脸,然后任着石无痕、王秀清一左一右的挟持走了。

  第五章

  这就是傲龙堡了。

  雄伟壮观并且规模巨大得吓人!传说傲龙堡是北六省第一大巨堡,南方的皇城也比不上它的壮观与固若金汤,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以秦秋雨南方人的眼光看来,它虽没有南方那种雕梁画栋的浮丽,但它无比的坚固,那才是最重要的。

  她能进入傲龙堡,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三天前,一封信送到万花楼,娟秀的楷书字体来自傲龙堡女主人苏幻儿的纤纤玉手;想不到,那传说中艳绝无比的石大夫人,居然也是个知识渊博的才女呢!

  石大夫人极诚恳的邀请她在石无忌生日当天登门表演歌舞。她用字相当客气又含着极度的敬重,才让秦秋雨答应前往;她很好奇苏幻儿这个人,所以也破例的前往傲龙堡表演。身为花魁,这么做虽会降低自己的身分,但她并不怎么在意。

  好奇的原因来自数日前那位自称苏柳的假公子;她是女儿身!在被抱住那一刻,秦秋雨才恍然明白这一点,并且也十分震惊而不能自已——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逗她?那种挑逗并不含一丝轻蔑,只是纯为好玩的逗弄她;秦秋雨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人是喜欢她的。

  后来石家三兄弟全部出现——分别由不同的门包抄到“雅庭”的出现方式,更是疑点重重,那位苏公子——不!苏姑娘,与傲龙堡有什么关系?

  想到那一幕,不由得连带想起跌入石家三公子怀中的情景……她极力不去想的,却无法抑止双颊浮起的臊红……男人与女人的确是不同的;石三公子的手臂强而有力,更加显得苏姑娘的搂抱太过柔软而可疑了。

  即使是不太可能的事,秦秋雨仍不免推想到那苏姑娘也许就是石大公子的夫人;那个传说中美丽柔雅,而不可方物的苏幻儿。但,堂堂一位大家闺秀,又是当家主母,哪会做出这等不庄重的事?万花楼这种地方,有哪一个正经女子会来?可是……可是……那苏姑娘的确是给石无忌“扛”回去的呀!秦秋雨还能怎么想?

  加上今天的邀约,秦秋雨的好奇心更重了,对那神秘的石大夫人。而她心中是否也偷藏着一抹希望,想见见那石三公子?她知道她有,但她不敢去承认。她怎配去痴心妄想?何况,再过半个月她连最后一点尊严也将要失去了!朱大娘对她提过,目前要买她初夜的人,最高叫价到七百万两,是城北的金矿大王向大鹏。他不只有意当她第一个男人,还一直找朱大娘商量,想买下她当四姨太;这算是有些真感情了。

  朱大娘待她一直不错,也有心为她找个归宿,不忍见她继续在烟花中沦落。但还能有怎样的结局?她根本无法想像“一双玉臂千人枕”的情……身为名妓,终究也难逃那种命运的!即使她每常想到时便会反胃呕吐,但她又能如何?如果要躲过,就不如只委身一个男人。身为一个妓女,还想有什么地位?能受宠就是大幸了!哪还能奢望当正室,独享一个男人的眷宠?

  那个被石无忌捧在手心疼爱的苏幻儿,是个幸运的女人,人人都知道。今生今世,石无忌不会再看别的女人一眼,能专宠如斯,先决条件也要是女方出身高贵,才有此可能吧?

  罢了!罢了!她这等身分,能想什么?再怎么想也都是一场空,不是吗?既是命定,就该认命。

  进入傲龙堡后,因为她的节目安排在下午,佣人将她与几个舞妓安排在客院稍事休息与练习。桂花香在风中飘送,纷纷落下的小白花,是萧瑟秋景中的一抹惊,倒让她无心练习,而叫乐师与丫头们休息,她则一袭白衣罗衫外罩着粉绿轻纱,步入桂花林中。

  喜乐的日子,应是舞着清平乐的步子,但这景这情,却是琵琶行的愁思与长恨歌的怅然,或是红豆词中易安赋予的愁绪……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尽春柳春花满花楼……”词句未完,乐师已奏出悠扬的音乐,她也舞动青纱,轻盈的在桂花香中舞动她抑郁的心情……

  直到“汉皇重色思倾国”的乐声响起,她的心情更加难受。该是给自己一些无情现实来打醒妄念的;她是红尘中注定要薄命的红颜,有那么一点姿色可以“常使君王带笑看”,有那么一点美丽可以在男人眼中“三千粉黛无颜色”;可是……那代表着无情的结局,在男人争来夺去之后呢?还不是在众人逼迫下,成一缕芳魂无所归到?最后,她也将“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她停下了舞步,以为脸上是汗,一摸才知是泪水。

  一条白绢出现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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