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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已经分手了。”她还是带著笑,但笑里已经不带甜意,反而带著些自己不知道的落寞。

  “他抛弃你?!”那个男人一定是个笨蛋!贵太太们心里一致对男主角开始唾弃起来。虽然才相处五天,可是她们对这个小美女随和的性情、聪明的脑袋、赏心悦目的外表都打了很高的分数。如果她们这些挑剔的妇人都能这么轻易的喜欢她,以同是女人的身分接纳她的美丽而不感到威胁嫉妒的话,实在难以想像会有男人舍得抛弃她。

  罗蓝失笑,对这些太太们凝重的脸色有点心惊,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一副准备骂人的模样,可是她很确定自己不需要她们这种热情支持。

  “不是。应该说是……我抛弃他。”她跟他都知道两人总有一天要分手,但因为先离开的人是她,所以,真要在爱情里谈是非对错的话,她大概就是错的那一方了。

  “呀?你抛弃他?那……一定是他配不上你了。”贵太太们很能变通,马上把沉重的脸色一收,换上笑脸。“来,告诉张姐,是不是有一个条件更好的男人跳出来热烈的追求你,给你那种真命天子的感觉,所以你现在才会笑得这么甜?”

  “不是的。”她摇头。很遗憾自己不能提供高潮迭起的连续剧情节来满足大家的看戏兴致。她的爱情,起落都太平和——至少两人努力撑著平和冷静,没有什么抛头颅、洒狗血的内容好期待。非常平凡的。

  “这样喔……”再次感到失望的太太们挥挥手,决定不追著小美女没什么好谈的乏味爱情史问,以一种打发的口气作结道:“反正就是他配不上你就是了。人往高处爬嘛,你早早抛弃掉条件差的男人也是件好事。”

  “不,以世俗的眼光来看,是我配不上他。”

  “咦!你的意思是……你的前男友其实家世很优吗?有多优呢?”贵太太们再度被勾起旺盛的好奇心,又要追著她问了。

  罗蓝只是浅笑不语,转头看向车外,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闲谈,幸好酒厂也远远在望了。在贵太太们开口继续追问不休之前,她指著外面说了:“各位,HENNESSY酒厂已经到了,请大家提振精神,准备下车喽。”

  视线专注停留在酒厂方向,心思再度飞得老远,完全不受捉控的去想著那些一再告诫自己不要想的——想著他,想著如果喝葡萄酒是上流社会人士必备的休闲活动之一,那么,他应该颇懂品酒吧?

  没见过他喝酒,不知道他会喜欢酒吗?会比较喜欢红酒还是白酒?他爱独酌还是与众人欢聚畅饮?他……

  唉,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他跟她已经不会再见了呀。

  敲敲自己的头,别再想了,这种事一开始就不该放纵,不然以后要怎么收拾?所以别再想了,相思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因为再怎么想念,也改变不了已分手的事实;再怎么想念,那个人也不会平空掉到眼前来。

  别再想了,相思无益。

  不管莫靖远多么笃定的认为罗蓝的离去没有改变他什么,他的心情还是始终如一的沉静冷然,喜怒哀乐都在自己控制内,没有人可以左右他。

  但是,当他发现自己连客套的笑容都撑得很辛苦时,才终於肯承认再次跟罗蓝分手,不是说有第一次经验就能以轻松心情去看待第二次的道别。这种事永远不可能调适习惯。

  若有人能等闲看待感情的起落来去,那只表示他一定没有对那份感情真正投入过。

  他是这么一个功利且善於算计的商家之子,却也得在感情这条路吃上这么一顿苦头。当然,这也可以说是自找的,因为打一开始他的理智便已警告过他,要他离罗蓝远远的,那个女孩身后长有翅膀,随时都会飞走,不会因为他的世界特别金碧辉煌便就此停留下来。就算他有全世界无人能比的财力,可以以黄金宝石铺满地球上每一寸土地来供养她,她仰望的方向还是天空。他的王国扩张得再大,也大不过天空,所以他的魅力自然也是不敌她对飞翔的渴望。

  刚交往时,他不要她像个寻常女子——一心想与他天老地荒,渴望分享他背后所代表的荣华富贵,希望谈到一份爱情的同时,也附加著一生豪奢的保证。果真,他完全没看走眼,她对他的渴望,除了一张长得好看的脸、一具年轻结实的身体外,再没有其它了。

  爱情的可爱与可恨就在这里:他的心态会改变。当他愈来愈喜爱她,觉得跟她在一起比他预期的更美好舒服、再对不过,於是希望这种日子可以长久过下去,就算心里还抗拒著天长地久,总也希望两人的生活可以延续得更久一些,至少久到发现彼此有难以忍受的缺点,再也无法一起生活下去为止。

  可能,他跟罗蓝的问题就在於对彼此的观感还那么美好,依恋还深,却要道别,难以再见,所以才会有这么深重的后遗症压在他胸口;而这个后遗症,就叫失落。而失落,则给了他坏心情。

  当他心情这么坏时,日子却还是要过,要处理的事情一件也不少的来到跟前。虽然才二十四岁,但许多公司上的事、家族里的事,都已放在他身上,要他处理、负责,甚至是裁决。

  他不否认自己是主控欲强、权力欲旺盛的人,他没有天真的童年,所有成长的历程都在为了长大后领导庞大跨国企业做准备。成就一个身分,走向专精之路,本来就得舍弃许多事情;从来他也不曾为此感到遗憾,不管是没有玩乐的童年或长大后没有玩乐挥霍的时间,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他有目标,有野心,如果可以,他想要得到全世界。

  他不是守成型的富家子弟,对於商业经营,他有太多开拓计画。长辈对他的想法往往感到心惊,他的目标太远大,几近不切实际,而且没想过会失败。非常吓人的野心,也自信得近乎狂妄,没有人相信他能做到。事实上,殷富了五代的莫家,在事业上的经营只求子孙做到稳健,不求什么更了不得的成就,也认为莫家的发展差不多已是顶尖到没有更上层楼的空间了。

  想办法在瞬息万变的商场生存良好,不被时代淘汰,是每一个老企业体共同的课题,而莫氏一直做得很好,这也就很够了。每一个大老都为此感到心满意足。

  若他没有亲自逐步去达成他所有计画出来的事业版图的话,那他说出来的种种,就只是一个富家子不知人间疾苦、不了解商场险恶的天真呓语罢了,他必须向所有人证明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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