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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可是,你看,满屋子的东西都是他买的,我们冰箱里甚至塞满了纽西兰空运过来的牛奶与羊奶,也是他买的,而且每五天就运过来一批,旧的当然来不及喝完,他居然说‘全扔了’,我们哪舍得啊,除了拼命喝之外,剩下来的就只好来洗脸洗澡——”

  “真是太败家了……”张心云听得心肝直抖,好羡慕又好嫉妒的说,突然跳起来,抓着她叫:“我今天已经在家里洗过澡了,可是明天起来我要用纽西兰的牛奶洗脸!还有,现在我要喝睡前牛奶!立刻!马上!我渴了!”嚷完就拖着人往房门口跑。

  “喂,你听我说完,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羡慕的,而是跟你说明我的担心有道理,楼然的金钱攻势太可怕了,他用顶级的物质享受来攻占我姐的芳心,要是以后他跟我姐分手,我姐还能过回正常人的生活吗?他这样不是在害人吗!”

  张心云在打开房门之前转头看着曲秀颖说:“其实——偶尔被‘害’一下也没有关系的,如果你看不过去,那就努力消灭那些罪恶吧。”

  “啊?”什么罪恶?

  “纽西兰空运来的鲜奶,我来消灭你了!”开门,大吼。

  曲秀颖很想跌倒——在被扯出房门,猛然看到楼然与曲耘禾已经买宵夜回来,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而大坏人楼然正朝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时,她腿一软,真的跌倒了!

  ※※※

  楼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原本他是打算晚上就住在曲耘禾这儿的,但在发现了隔音效果差到完全没有隐私可言之后(曲秀颖含泪作证),二话不说,丢下宵夜与两名少女,抓着曲耘禾再度出门去,丢下一句,“门窗记得关好,我们晚上不回来了。”也没给两名惊吓过度正在石化中的少女反应过来的机会,便扬长而去。

  楼然把曲耘禾带回楼家大宅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多了,白天的钟点佣人已经下班回家,而福嫂当然早就睡了,至于楼烈,要嘛是在公司熬通宵,要嘛就是去泡吧把妹,反正每天不过午夜十二点是不可能归家的。

  整幢大宅空荡寂静但并不阴森,每个廊道都留了一盏黄色小灯,给夜归人指引明路。

  曲耘禾对这里并不陌生,以前学生时代常常跑来楼家吃饭玩乐写作业什么的,更没少留宿,如今还能再次到访,却是以另一种身份,她心底不是不感叹的……

  “叹什么气?”楼然问。

  “物是人非啊……”

  任由楼然将她直直拉往他的卧室方向,曲耘禾还有心思打量沿路看到的,继续感叹:“你家没怎么变呢,记得以前李姨每三年就要找人重新装潢设计一番,风格务求时尚新颖。”

  “她现在还是那样,旧金山那边的宅子就是三天两头折腾着,我爸受不了,只好在隔壁另买了一幢居住,然后我爸那幢房子就成了我妈房子施工期间的暂居地了。”楼然随口回道。

  “呃……楼叔与李姨好像中年过后,感情反而好一点了?”

  “或许吧,反正他们不是因为爱情而结婚,对彼此的要求都不高,都有自己的生活与喜好,一直很理智,至少从来不会在孩子面前吵闹争执,这种夫妻生活好不好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他们那样才真的叫凑合着过日子。”

  楼然将曲耘禾带进卧房,打开灯,他的卧室占据整个三楼一半的面积,宽阔的房间里结合了书房办公功能、起居室功能、视听室功能,当然原来就该有的大床、大更衣室、大卫浴间,仍是很舒适的存在。

  整个四十几坪的空间没有墙壁与屏风来阻隔视线,充满了舒旷感,只在每个小区域间,以半人高的五斗柜、置物柜或者高到天花板的镂空书架来区隔,动线规画得非常理想,可以很流畅的走完整个空间,而不会觉得被什么阻挡,还得闪避。

  “你现在的卧室比我那间小房子大两倍以上吧?”记得以前没这么大的。

  “三年前改的,那时你病重,我几乎都在医院陪你,我妈一边准备长居美国,一边对这幢宅子做最后一次整修,我姐早就嫁了,我爸妈也都决定去美国养老顺便打理那边的公司,这边宅子以后主要的居住者就剩我和楼烈,就把二楼跟三楼的格局做大幅度改动,三楼归我,二楼归楼烈。”

  “三楼除了卧房,还有什么?”

  “健身房,琴房,还有三温暖室。”楼然说完,盯着她,又道:“当初我妈本来还想规画一间育婴房的,但我拒绝了,如今想来,还是老人家有远见。”

  曲耘禾被他意有所指的话给弄得心乱,都要开始紧张起来了,于是有些不自然的转移话题,环视着他的大卧室,轻笑道:“一望无际呐,完全不用担心墙壁的隔音问题,对吧?”因为根本就没有墙壁,而整个三楼都是他的……

  “想来我妈当初真是太善解人意了。”他紧紧盯着她,嘴里还配合着她闲谈,但眼底的火光表达出的可是另外一回事了,不管她怎么转移话题,不管她有没有企图回避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都不能阻止他决定要做的事。

  曲耘禾发现自己真的有些紧张了,原本她以为自己不会的,当他们终于接吻的那一刻,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也以为在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既然同意让一切该发生的都发生,就不至于紧张,甚至还应该会因为好奇而产生期待,跃跃欲试的心情,会大过尴尬紧张……

  但,错了,她现在紧张了!他那双火热得像可以焚毁全世界的眼,带给她奇特的压力,让她生平第一次对楼然这个人产生一种战栗的情绪,不,不是出自恐惧的原因,也不是一般小女人面对初次性事定然会产生的犹豫退怯,而是,他对她的渴望,太超过她想象的极限,那种极端的渴望,更像是趋近于绝望……

  他,怎么会这样的渴望她?渴望得像饥饿至极的猛兽在捕猎,不仅势在必得,好友一种你死我亡的决绝!她的存在,或者说曾经的死亡,对他造成的伤害,竟这样深吗?以至于他无时无刻的要确认着,她在,她活着,她属于他。

  他对她的在意,过度到让他显得狡猾而疯狂,但他毫不在乎,坦然的让她看见,而这,终于让曲耘禾向来温和平稳的心为之战栗了,他与她都是聪明而理智至极的人,就算争强斗胜,却从不患得患失,种种奋斗与努力在面对不一定成功的结果时,也能耸耸肩的想着,下次再来。

  而她,竟成了这么高傲自负男人失控与失措的特例。

  稍早那一吻,让所有的隐忍试探克制都像一片纸被轻轻撕裂开来,情感再无遮掩,赤坦以对,情欲也随之而来,汹涌如海啸,再不肯被压抑。

  所以当他打算留宿,她不意外,也是允许的,而当他发现留宿不是好主意之后,曲耘禾也没奢望今天种种就到此为止,楼然会乖乖离开,回家睡觉,改日再战,因此当她被他拖出门,带上车,一路奔回楼宅,就知道楼然打算让所有能发生的亲密事,都在今天一口气做完……

  如果只是做爱,如果只是出于对性事的好奇,那她是完全不紧张的,也极愿意跟楼然一同探讨这件事的神奇——就像他们一直以来共同经历的那样。

  却没料到这些种种的背后,竟是背负着这样巨大的恐惧,因为他在意,在意到疯狂,所以一定要紧紧抓住。

  暧昧到令人窒息,喘不过气的张力,再度弥漫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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