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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小男孩哭笑不得。

  “你……”

  “先听我说!当然也不是白住的!我要你替我煮三餐,当我的管家。”她拉住他粗糙的双手。“你这双手什么都能做,在相同的报酬下,为什么不选最好的呢?你不会嫌弃煮菜弄饭吧?我真的做不来,而附近除了菜场,也没卖什么吃的。我常常饿肚子。”她又诱之以利。“K中不好读耶!你快高三了吧?功课更紧凑,我这边两个房间都有灯、书桌,我一些考大学的参考书与测验卷都还留着,可以让你看。k中的人没考上大学会好丢脸的,何况你读得这么辛苦,是不是?”

  见男孩深沉的脸色,她使出杀手锏。

  “先生!你不要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我命令你住进来!”

  男孩看着她,问出他的迟疑:“孤男寡女的,不怕人家说话?”他被优渥的条件打动了,也知道她手艺差到不可言喻的程度。可是道德的批评她可以不在乎吗?她又为什么会对素昧平生的他那么好?只凭一时热心就不怕引狼入室吗?

  纪娥媚想了想,再看了看他。

  “人家一看我们年纪就知道是不可能有差错的,我大你四岁耶!对别人说你是我弟弟就行了。你看来这么正人君子,我看来又这么清纯无邪,谁会将我们想歪?”

  “可是你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心存非礼之心?”他问着。

  可是他就是让她信任呀,没有理由的信任。在他奔入厨房为陌生的她做饭时,他取得她胃的信任;在他不顾老人大骂地为她吸出脏血,扶她去医院时,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他?不信任他?

  “你会吗?”她才不信。

  可是他没回答,因为他根本不知道!

  纪娥媚认为大事已定,没什么好争论的了。她还打算一个月给他五百元薪水,但她不要现在说,她知道他会生气,他太傲了。现在重点是他们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欢迎加入呀,室友。我叫纪娥媚。”

  他好笑的看她,真奇怪的名字。

  “纪娥媚?你和峨嵋山有什么关系?”

  她不回答反问:“你的名字呢?”

  “邵飞扬。”

  她挑眉,叉腰看他说:“那你和莱特兄弟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他真服了她的反攻能力。

  “那不就得了!我与峨嵋山一点关系也没有。”她起身,拿起他的行李,却被他抢过。

  她没异议,打开她房间旁另一扇漆着蓝色漆的门,与她的白色门做分别。

  六坪大小的空间,一张单人床,书桌摆在窗前,光线十分充足。棉被枕头一应俱全,还有一个衣橱。很简单,可是却是他住过最好的一间房间。

  “将就着住吧!浴室在厨房隔壁,共用的。”她看看时钟,已走向五点,她肚子饿了。“我们晚上吃蛋炒饭好不好?”

  “我吃稀饭就行了。”他声明,白米饭对他而言太奢侈。

  她瞪他。

  “煮稀饭很麻烦的你知不知道?这么大的块头吃稀饭会饱吗?不行!我们吃一样的。你不用替我省米了,我妈每个月都会拿一袋米上来,吃不完的。”

  “你富有是你的事!”他口气有些不驯。

  “不要又来这套了,邵飞扬!我生活宽裕不是罪过,我可也没有浪费半点。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可以顺便替我洗衣、拖地,什么你能做的全去做,累死你最好。”她气呼呼的,模样十分可爱。

  他轻轻一笑,摇头。

  “我过意不去的是自己可以吃这么好,而家中的母亲、弟弟全喝地瓜粥过三餐。”眼中是无尽的落寞。

  她好想安慰他,双手轻抚他的脸,道:“有了你这种好孩子,他们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家中还有什么人?住那里?”

  邵飞扬一生所盼望的就是赚大钱让家人过好日子,他从不对外人说家中的事,可是纪娥媚的温柔善良让他刚硬的心被攻陷一处温柔,他从没有这么爱看一个人过。

  “我母亲在替人补衣服、洗衣服,养着我们三兄弟。我考上K中就离开汐止的家到台北市来,完全自食其力,有时候还可以存下一点钱拿回家。弟弟们都还小,一个才十二岁,一个才九岁。大家住在铁板小屋中,只有一张通铺床与一架二手缝纫机,还是借钱买来的。”他喜欢她双手的温暖——好喜欢。

  邵飞扬所说的生活并不算少见。她知道很多地方的人也是这么过着。这种人家的子女,倘若挺了过来,将来会是人间龙凤。至少邵飞扬将来绝非池中之物。尤其景气正在缓缓复苏,百废待兴,等他成年时,将是带动台湾经济起飞的中坚份子之一。如果他肯吃苦,又懂把握时机,一定会有大成就,他必定会成功。

  但是,他父亲呢?

  “你爸爸呢?”

  他目中有淡淡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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