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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韩霄的归来会是代表着一场无可避免的灾难,她也会咬牙承受下来。对与错,在不同人的眼光看来,都有着不同的解释。这一点,在那孩子强烈的黑白分明中,必是一件绝无可宥的错事吧?

  韩夫人无力地在心中沉沉叹息。

  惊醒于深沉晦暗的夜里,更夫的打梆子声中,传来三更天的声响,也唤醒了她依然受惊的心神。

  云净初睁大一双黑白分明却无法视物的美眸,脑中不断地涌起白天那一段受吓的回忆。

  是怕吗?是悲吗?微微的心伤触动泪意,又让珠泪成串,占领了玉般的芙蓉面。右手的掌心传来一阵疼痛,她才发现始终没放开的小拳头中,正紧握着一只物品。是了!是一只腰饰!她记起来了。即使在碧映替她更衣时,她依然无意识地死握右手拳头,怎么也放不开,扎得掌心刺痛不已!是他硬交给她的……什么呢?定情物?!

  如被火炙伤到似的,她紧握的小拳头猛然松开,手掌里的腰饰滑落在被子中;她发抖的左手轻轻抚上右手发疼的掌心,有些肿,并且热热地疼着,一如她被狂掠过的唇。

  老天爷,她怎么了?

  而那位以鬼魅的形踪来了又去的男子,为什么欺侮她?明明,他那口气,那气息没有流气的轻浮,却仍是非礼了她!他那样又是什么意思呢?他叫她名字的方式令她战栗,一如他唇舌的侵犯在当时她吓坏了,什么也不能领会,只一味地吓坏心神。可,为什么在一片宁静中回想时,却渐渐升起奇异的感觉呢?

  有些悲伤,有些失落,以及沉沉地像失去了些什么……

  急切地伸手在被子中摸索,又将那只冰玉握回手中,眼泪垂落得更凶了……为了心中的恍然领悟。那是不可以的,但却发生了;那是不道德的,但她却……

  她失去了什么?除了被采拮去的樱唇外,便是她的芳心了。那名强硬的男子轻易地拨动她心湖,掳去她纯净的芳心,这样无礼放肆,却表现得理所当然,全然不会令人觉得粗鄙不文。而她单纯的一切,也因他的出现而不再无忧。她还能当成一切如常地去当表哥的未婚妻吗?她不能,而且对表哥也不公平!

  他是那般全心全意地照顾她呀,对这么至情至性的男子,若不能以完全纯净的身心去回应,是不公平的。何况……她已不洁了,轻轻上樱唇,这没有男子浅尝过的地方,在今日已被下了烙印,火一般的感觉,至今仍在燃烧。那下烙印的男子,却不是相伴她一生的良人。

  “他”临去时强自决定要娶她为妻,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她是怎么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妻的;因为她已经许了人。即使她仍是独自一人,他说的话也未必是真心的。

  可是他为什么给她信物?也夺走了她的锁片?

  对于这纷乱的一切,她无法也无力去理解。

  失落的,只是一颗强被掳去的心而已。

  只是一颗心而已──“大哥,您打昨儿个到今日,一直怪怪的,不对劲,弄得小弟一头雾水,怎么着?不是说好祭拜完义父的坟后,立即到江南走一趟吗?怎么又说不走了?难不成您打算回家啦?”

  在“富堂客栈”的天字上房中的茶厅,有二名男子。而正在大声嚷嚷的男子一身蓝衣打扮,熊腰虎背,声大如雷,黝黑的脸上,充满了刚硬的线条,长相平凡,但那双深锐有神的眼睛却透露着不凡的修为,使其平凡的相貌洋溢着不凡的气势。

  他叫朱追阔,二十四岁,与结拜大哥韩霄义结金兰,以性命相交已有七年。虽然没有粗线条到莽直的地步,但到底是没有韩霄那般缜密深沉的心思,怎么说也猜不出结拜大哥不对劲的原因。只能猜想,也许大哥决定打破誓言,回京师的老家一探;但,可能吗?他有可能轻易打破自己立下的誓吗?

  如果韩老爷仍在世的话,倒还有话说。可,现今他老家已不再有亲人了,而大哥在十年前离家时已立誓今生不再踏入踏月山庄一步;每年回来,只是为了祭拜亡母,再无其它。

  而这次在二月天回来,是有原因的。在四年半以前,当韩霄惯例地在九月赶回京师,在亡母的忌日回来上坟时,猛然得知父亲遭抢匪杀害之后,立即撇下身边一切待办的事,天南地北地猎杀那一群江洋大盗;由河套一路追踪,穿过整条丝路,最远的到帖木儿汗国,将十三名结伙的大盗一一找着,并且以最公平的方式比武决斗。

  之所以会历经四年半,除了那群盗匪已拆伙分散四处,难以一一寻获外,还有一点,就是最后要诛杀的匪头隐姓埋名后俨然摇身一变为江湖上的侠士,养客三千,广结天下名人侠客。为了这一名匪头,共耗了两年的时间去确定,并且揭发,最后亲手报仇。这一役,轰动全江湖,让原本就冷漠而莫测高深的韩霄,更添上一抹令人敬畏的特质。人人都猜测他的修为很高,但轻易地手刃排名江湖第四的莫非棣,就大大出呼猜测之外了。

  十三名盗匪全数歼灭,韩霄回来祭拜亡父,便是为了告知其父,已替他报仇,让他老人家安息而去。

  说好了要立即南下江南好生游山玩水一番的,可是他大哥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打昨儿个回来后就发了疯似的猛瞧手上的一只玉锁片,直到深夜,本该就寝了,却跑了出去,一整夜没有回来;直到今天,该起程的时刻却动也不动,看着窗外,手上依然紧握着那只玉锁片,好似比他生命更为珍贵似的,怎么也松不开手。

  而朱追阔怎么问也得不到答案。

  “大哥,你这会儿不走了,是要办什么事吗?”自言自语久了,他已不太期望他那大哥会回应他。

  不过,韩霄终于开口了,给了他淡淡的微笑,而那一双黑潭似的眸子,闪着从未有的狂热与势在必得:“追阔,你即将要有嫂子了。”

  “咦?”朱追阔不相信地掏了掏耳朵,最后肯定自己没有听错,于是叫了出来:“你要讨媳妇了?不会吧,大哥?!你……你老是告诉我女人是最麻烦的东西。

  你江南的红粉知己,号称江南十大美人之一的柳韵奴两年前放下身段垂青于你,无条件想要委身时,也被你无情地斥退。后来还是她对你死心之后,你才因她的善解人意、直爽快意而结交为友。那样的大美人都无法令你动心,我已想不出有谁能让你倾心,进而愿意交付一生了。仙女吗?”最后的问话当然是揶揄成分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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