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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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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让她感觉到冷,她已被横抱起来,让他两三大步抱入房子内。 “表哥,别这样!”她为他的力道之强悍心惊,也为他不合宜的举止无措。 他再度低吼:“我不是你表哥!” 将她放在躺椅上,他转入母亲生前居住的卧房抓来一件紫貂斗蓬,密密地围住她。 “不冷了吧?”关怀的囗气以气愤的方式问出。 云净初惊吓了下,依着躺椅扶手,急忙点头;被他吓得都快冒汗了,哪里会感到冷? “我很暖和了,韩少爷” “谁教你这么叫的?!”他打断!语气危险地藏着暴怒。 “那……你允许我怎么叫呢?”她惶恐地低问。 “叫我韩霄。”他轻轻吐出,不自禁地以双手抚住她脸颊,深深凝视她的美丽,掬取她散发的温柔如水。 在他俩之间的气息静瑟了一会,各自神迷,各自忡怔,而起因皆来自对方。 而他更等自己的名字由他樱桃小嘴中传出,让他感受柔美嗓音唤他名字时的如沐春风。他一直在等。 这样直呼名讳后,是更加生疏了,还是益显亲近了?迟迟地不敢唤他,不愿让自己陷得更深,可是……他掌心热度的催促,他气息拂来的期待、绷紧的肌肉,都让她非得唤他不可。他没用凶恶的语气来命令她,可是肢体所表现而出的最真实希冀,教她怎么能忍心去忽略? 于是,她意志力薄弱地屈服了:“韩霄”声音轻得像是在叹息。 下一刻,她已被铁般的手臂纳入一具坚实温暖的怀中,紧紧地被搂住。 她低呼,双手只来得及抓住他肩膀,却无力抗拒两人身体不合宜的紧贴。 “你为什么要来?” 在酒气的散发下,他过度低沉的声音隐含着模糊的哽咽。紧搂住她不是为了侵犯,而是为了吸取她身体所有的温柔来慰藉他无所依的心。过往的沧桑如潮水般涌来,在这样孤寂的夜,他只是一片疲惫的孤舟,渴求栖息的港湾…… 是她!但……为什么竟是她? 云净初轻轻抚着他颈后,明白他的问话不需要她的回答;与其说他在问她,还不如说他是在问他自己。 这样卓尔不凡的男子,在强悍的表相下,为什么蕴含的竟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而他又骄傲得让人问不得、慰不得。这种深沉的男子,也不是她承受得起的;她在无力照顾好自己之余,哪来的坚强去慰藉这样难以捉摸的男子?可是,情难自禁的心,却执意叛逆,不听从理性的警告到底,仍是陷入了。 怎么办才好呢? 时间彷佛过了永恒。待她回过神时,却发现他的重量渐渐压来,而他不稳的鼻息也成了规律的轻浅;他在她怀中安憩而眠了…… 她的心涌上深深的温柔,从未感觉到自己有能力去安抚一个人。他在她肩上沉睡了。是酒催他入眠?抑或是多年的疲惫一下子涌上,让他无力抗拒,在此冗长的休息,以这一睡洗褪曾有的苦涩? 都好,只要他安详地睡了就好。 小心地将他头移到躺椅上,幸而他早与她共坐在上头,教她无须太费力。将他的腿也放上去之后,她又坐了下来,一双小手轻轻碰到他栖在腹上的手掌,忍不住握了下,细细地描绘他每一根手指,最后在掌心发现厚茧,便停留在上头,静悄悄地摩挲着。 轻轻一叹,这是风涤尘的居处,她披着风涤尘的斗蓬,身边伴着风涤麈的儿子。怎么样的暗夜呀,她竟不顾礼教地坐在此屋中,为着一个不会是她丈夫的男子忧伤心疼。可是,在这难得的一刻,她却衷心感谢风涤尘生了韩霄,即使他的归来大大搅动她心,乱了这一切,但是,爱他呀……爱这个令她受伤、令她害怕,也令地无措又心疼的男人。 欺骗人容易,就是不能自欺。 但,即使今日她不是表哥的未婚妻,只是个没有婚约的女子,她断然也不敢奢想会成为他的妻。人不能自欺,她根本配不上这样伟岸的男子。而她的存在只会拖累他人。韩霄值得最美好的女子为伴;而她是个必须一辈子在黑暗中挣扎的失明人,只能选择最安全,也最不伤人的路去走,她其实没有多少选择的。 她想,韩霄对她产生的若有似无的情愫,是因为多年离去,乍然归来的激荡,需要有地方来宣泄;而她,就是他唯一抓住的人了。相信展现这种脆弱,他自己也难以相信吧? 黑暗与酒,容易使人卸下伪装,面对自己最脆弱的一环,尤其在他亡母的地方,情感的涌现更为真实吧? 风涤尘呀,倘若你的幽魂尚在此依恋不去,那就好好抚慰你这饱经风霜、满心苦涩的独生子吧…… 云净初将披风解下,盖上他,忍住失落的泪意,在叹叹中,缓缓走出宅子。 在跨过门槛时,一阵温暖的轻风拂身而过,往门内吹去,吹动她丝发;不知起于什么动念,她缓缓转身,知道她心所系的方向正传来满足而深沉的鼻息,站定了好一会,才再将门关上,在残月中缓缓离去。 愿你好梦,韩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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