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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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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就这么离开不好吧?”萧忠忍不住策马到主子身侧,低声问着。 “咱们这次在于阗就搁太久了,竟待了大半年。家里不是说拢春给你生了名白胖男娃?咱们赶回去还来得及过年哩。”在暗夜行走,似乎已成为习惯。 萧忠傻笑了半晌,才又想到不妥之处:“没有与他们道别不好吧?明儿个天一白,见不着我们,却只见到一床的银两,你猜仇岩他们心底多难过呀。”今夜是为了庆祝仇岩身上的伤终于康复,左眼是没救了,但他的左手与左足没有废掉就是万幸了。 “缘起而聚,缘尽而散,有何不妥?半年来咱们为仇岩与邱大娘一家子经营了一家中土货的的子,以后货品由咱们商号负责运到,物稀精美,这边的当户抢着要,他们将不虞匮乏,也不再受人欺凌,这就很好了。” “也对啦。可是我想他们仍是会为你的不告而别难过的,我说呀……。”爱说话是萧忠的毛病,心肠太软,百般放不下后,自然就会有一大串的数落来吩叨主子。 傅岩逍开始觉得有丝不对劲,任由萧忠自个儿念得开心。他昂头看着前方四名开路的护卫以及一名领路人,再转过头去看着身后十大马车的货品,以及货物后方的六名壮丁。一切如常,没任何不对。可是他的心口却兀自警戒起来,跳得比寻常快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他勒住马身,往后方走去,指示众人仍然前进。这行为他常做,所以众人不以为意,只当主子要巡视货物与确定所有人的清醒。 直到一长列的商旅已定远十数丈,傅岩逍仍立于原处,四下看着。四面八方仍是黎明之前的阗沉如墨,风沙扑面有麻辣的痛意。一股直觉驱使他看向来时路不远处的一片树林。 “谁在那里?”是人吗?是野兽吗?或是自己看花了眼?误把树影当成会动的动物? 树林深处,缓缓移出一道巨大的黑影,不必看清其长相,傅岩逍便已叫了出来“仇岩!” 那名换作仇岩的,拖着微破的脚无声走近,立于傅岩逍面前不言不语。背上绑着一只布包袱,左手握着一把柴刀,依旧是一身洗旧了的黑衣由几个破洞里钻出棉絮的裙褛。 “你……”傅岩逍第一次哑口无言。“我以为你醉了。而且……我们已上路了两个时辰,你怎么追得上?我们骑马呢。” “我有武功。”仇岩眼中有着坚决,也夹带着一丝恐惧——怕被嫌弃背离的自卑与恐惧。“我有用。” “你当然有用。只是一个人有没有用不是以离家背井来证明。你该回去了.我已安排好一切,日后你与邱大娘他们将会过着好日子。于阗人再不敢欺凌你。]努力要以于阗语完整表达自己的心意,希望仇岩能意会。他的于阗语说得还不太好。 仇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天生口拙的喀也无法做流畅的陈述,他只能僵立,只能无言。 “中原人比于阗人更复杂更难相与。这地方单纯多了,你该侍在这里,娶个温柔的女子,然后一生安然的终老。瞧!我开了间铺子,请你们当伙计,你们将铺子打点好不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吗?来,你该回去了,天气很冷,你身子才刚好,别着凉了。” 但仇岩仍是不动。傅岩逍看不分明他的表情,但相信自己已明确拒绝了他报恩似的跟随,翻身上马后,挥手道:“回去吧,就此别过。” 商旅已走得看不见,傅岩逍快马追随而去,也为了让仇岩知晓自己的决心。没有回头,驭马疾去,转眼已与夜色相融第二天,硕大的身影立于商队后方的不远处。 第三天,步行的孤影仍紧追着商队……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依然。 面对脱水饿倒又染上风寒的仇岩,傅岩逍生平第一次彻底屈服了。报恩是他生存的意念,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活着要做什么。抚养他至成人的李叟已亡故,而傅岩逍恰巧接了棒。实属意外,多了这么一个追随者。 许多聚散离合后,仇岩始终站在他身后,不曹离开。让他不由自主的凭恃,不由自主的放心,也更加的肆无忌惮,彷佛天下之大,再没有去不得的地方…… 沉沉的梦境被清晨的鸡啼扰醒。睁开涩然的眼,一时分不清此身存于何景。拥被坐起身,梦中的冬寒与现实的酷暑截然二分。一丝清凉由床边的心几上传来,一块融了一半的冰砖在面盆里与燥热角力,挣扎的拨送清凉到他身迸。难怪衣棠没沾上汗湿气,原来有冰块送凉。 赤足走到面盆边,拥起一手冰水洗脸,向东的窗户已有微曦,由这边看出去,可看到仇岩已在练功。 为了证明自己“有用”,二、三年来他更加潜心练武,傅岩逍有时候地出于好玩,四处买来一些武谱让仇岩打发时间。也不知他精进了多少,但还没见过他打败仗就是了。 人活着只为单纯的目的过日子真不错。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着一些纷扰困顿,老天不会对谁特别宽贷。但以什么心思丢过却是可以选择的。 仇岩把一条命忠系于他身上,便打定了一生一世。他的目标非常单纯,也没有其他的想望。算得上是寡求少欲的人了。 只不过两年前突然知道他的女儿身身分使一切乱了起来。这转变聪明如傅岩逍岂会看不出来?只不过一直没放在心上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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