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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女人总是认为欢爱是为了达到一个神圣的目的——生孩子,为男人传香火。所以不可以表现出对情欲渴望著迷,生怕被冠上轻浮浪荡的字眼。男人不会喜欢女人这样的,至少紫光帝不喜欢。这也是他几年来能一直公平而冷淡对待所有妻妾的原因。他觉得床事让他索然无味,跟谁欢好都一样。年少时还会因为贪图新鲜而喜新厌旧,但后来,女人是新是旧,都无甚差别了。

  当床事成为一种责任与政治需要时,当起一个清心寡欲的勤政帝王,一点也不困难。

  虽然身子再度火热交缠,但仍有一股气堵袭上紫光帝的胸口,让他心房又被揽得纷乱起来。这个女人,总是把他搅得很乱!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她对他太戒备了,总是客气、不讲真心话,也不抱怨委屈,就算是这么情动交缠的时刻,亦将心防守得滴水不漏。也许是不想为他添烦,但这又何尝不是对他的提防?她怎么可以这么开放热情,又如此保守谨慎?!

  她把他当国君谨慎著,所以不能对他完全放下戒心,即使是现在!可以隐忍、可以强硬,有手腕有能力、有胆识有冷静,但这些特色在发挥时,都不在他预期内。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她在意的究竟是什么?连当面的为难侮辱都下放在心上,是无视还是退让?唉,他真是不懂她……

  这样的烦躁,使得他有些后悔从太庙偷跑出来。

  他承认来到明夏宫的动机算是不怀好意!!起于想看看她对于自己的君王夫婿的新婚,是怎样的表情?身为目前后宫独宠的天之骄女,他的婚事,对她的打击应是最巨大的吧?他以为她若不是表现得失魂落魄,就是表现出贤德妻子的宽容大度,但都不是。她先是惊于他的到来,后是温柔的服侍他更衣,在他抱住她时,温顺的让他为所欲为。什么也不问,全心投入与他的欢爱中,没有抱怨、没有劝诫,只让他感到她深深的依恋……

  紫光帝确定这个谜样的女于是倾心于他的。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愿意让他知道!至于她不愿让他摸清的部分,他就只能陷在迷雾中,继续不分东南西北的迷路著。

  当他发现自己已经花了太多目光注视她时,一种不妙的危机感让他无数次决定尽快杜绝掉对她的关注,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对她,他已经欲罢不能了。

  注视她的起因来自监视、控制、利用的必要,他当她是日后务必清除的政治障碍,不在于她有罪,而在于他必须完全掌权,所以明家不能再坐大,必须被打击!于是他专宠她,等她因得势而在后宫兴风作浪、为了给家族谋利而开始企图干政、让她劣迹斑斑得天下皆知后,以后好方便收拾。

  他一直在冷眼旁观明恩华所经历的每一个事件,初时以为定是一个宠妃的历程再度上演——他将她宠上天,给她作威作福的权限,看她怎么与那些妃妾斗。怎么争权,怎么压制别人,怎么被权力腐蚀,终至面目可憎,被他厌倦。

  但她不乖,不肯照著历史上已演过千百遍的剧码搬演。害他的冷眼变成冷笑,又转为猜疑,然后兴味,到如今,竟是说不出的懊恼了!他懊恼,因为她让他欣赏。不该是这样的!但却已经是这样了。

  明恩华不像明恩雅,不像明家人,不像任何一个女人。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她这些特色,让她成为一个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宫妃类型,独一无二的,未来也不可能会再有。

  他愿意为了她的不同、为了对她的另眼相看,而更改已经打算做的事吗?不,他不可以。

  不管她是一个多么聪慧的女子,多么喜爱著他,日后,她都一定会恨他的吧?想到这里,他用力吻咬她唇,没有放轻力道,完全不管被他吻肿的樱唇,在出席明日的婚宴时,会让她多么难做人,定会被非议得很惨吧……那些将在明日进宫为妃的女子,包括海姬公主,在进宫前都得前往蕴秀院学习一切皇家规矩,由丰秀公主、咏絮郡主教导。那时他就想著丰秀公主强邀明恩华到蕴秀院,绝不会只是教学交流那么简单,总要给明恩华一些颜色看的。

  自认为皇家第一才女、日曜皇朝最博学的女学者的丰秀公主,对于明恩华的敌意其来有自。除了他亲口赞扬明恩华的才学惹她老人家不快外,另一点来自于迁怒。

  丰秀公主十几年来一直想让自己的女儿与皇帝结亲,一生都在为了享受皇室尊荣而努力。她前面的两个女儿,都被她想尽办法嫁给了当年最有力角逐帝位的皇子为妃,不料那两名皇子如今不是死亡就是流放。不过她没死心,趁著这次紫光帝选新妃,强要将最小的女儿塞进秀女名单中,当时承办的咏春宫不敢得罪丰秀公主,只好照办。不过紫光帝从头到尾都没有勾选为个表妹,这笔帐,丰秀公主就直接算在后来接办秀女事宜的明恩华头上。

  蕴秀院一行,明恩华被那五个未来“姐妹”围堵著考较琴棋诗画,非要她大展才艺与五个人拼搏不可,这一切若是没有丰秀公主在背后撑腰,那些女人哪来的胆子与明恩华过不去?要知道,现在整个内廷几乎都在明恩华的掌控下,只差没有一顶正式的后冠来正名而已。

  要是明恩华心胸狭窄一点、目光浅短一点、睚眦必报一点,那些人甚至不必等进宫,就会被弄死了。

  可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这样做,她不是一般女人,她是明恩华。

  明恩华……

  “恩华……”这是她的名字。

  “……皇上?”她剧烈喘息,几乎喘不过气,努力的应著。

  “恩华……”他只是想叫她的名字。

  “皇……”她停住,不叫皇上了,再也忍不住情动,低低的,低低的,以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道:“天澈……澈……”

  她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也许没有吧,在激情的最高处,他们意识一片抽白,谁说了什么,谁又会听到?在他低吼出声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声音一定会被盖过,于是低叫“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恩 恩 惠她很平静,她很理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必然。

  她以为自己已经充分的准备好一切来面对现实,因为她没有哭、没有闹、没有找任何人麻烦。大婚的晚上,宴会结束后,她睡得很早、睡得很香,她很满意自己的表现。

  她什么都能控制如常,却控制不了自己的难过。

  她没有办法叫自己不要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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