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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如果当初的遗离是气愤于她的不交心,那么,他可以退而求其次;他可以不要她的心,但他依然要她的人。

  他可以不临幸她,但摆脱不了见不到她的怅然。

  他不要这种蚀人心的怅然,他要她。

  重承诺是一个国君必遵守的特质,他这一辈子不曾有过出尔反尔的例子,但为了一名平凡女子,他反反覆覆地由着情绪主导自己的旨意,一再一再地做着这样的事。那个女子呀,必须负上所有责任。

  因为占不了上风,掌控不了情况,所以他对她有过多次拂袖而去,气急败坏。

  但她不怕,她眼中充满了想笑而不敢笑的自制。

  如果身为一名国君也威吓不了一个小女子,那他还能逞什么威风让她害怕、顺服?暴力吗?那是身为男人最下流的手段,他龙天运不屑去做,亦是不舍。

  他想动摇她平和的外貌,并非存心看到恐惧害怕,而是想看她娇羞怜人的模样。

  耙那样与他说话的人,全天下找不到第二个了。那个虽然平凡,却无比颖慧的女子呀——

  “启禀皇上,三王爷求见。”江喜在门外禀报着。

  天淖?他北巡边防回来了?

  “领他到御书房候见。”他起身下坐榻。

  “是。”

  江喜交代了出去,立即领两名公公来为君王更衣。

  “你们退下。”他挥手指示着。

  边塞美人之一嗲声道:

  “皇上,那今晚——”

  “下去。”他冷淡以对。

  又来四名宫女很快扶走两名大美人。

  到底是野蛮国的女人,连脸色也不会看。饶是千恩万宠,当皇上要办公时,任何女人也无立足之地,更别说想趁机撒娇得到一夜的侍寝机会。江喜明白、皇宫大内的任何人都明白,可惜新宠的蛮女搞不清楚,可以料见会有半个月以上的失宠了。

  喜好女色而不沉迷丧志,所以他可以当个不太差的君王,但是一切都破例在柳寄悠身上了,这样的事实不知道她会不会感到荣幸?

  微微一笑,他步出了“含凉殿”。

  除了例行报告各邻国动态之外,龙天淖尚有一个要求,这要求是从燕奔处得知柳寄悠下落之后所拟定的。

  他怎么也没料到当初寄悠的失踪,是兄长掳走所致,还当是遇见恶匪,竟放在天子脚下横行,花了好久时间去找,却徒劳无功;更没料到皇兄会没风度地把佳人流放在歧州,命其终生不得出歧州一步。可以料见,寄悠的不在意气煞心高气傲的皇兄,让他用了下下之策来个眼不见为净,但人家好歹也是个侍郎千金呀,哪能这样处置的?

  北防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心想,以兄长的记忆而言,大抵早忘了柳寄悠这女子,那么眼下他提出来,相信可以轻易地获得应允。

  他想得相当乐观,因为皇兄的好记性,向来不曾用在女子身上,上个月宠幸过的女子,在这个月就不复记忆,这是这位少年君主的“专长”。

  龙天淖便认定了自己乐观得很有道理所以,报告完公事后,他道:

  “皇兄,听说柳侍郎的千金被降旨终生留在歧州,不得出歧州一步,皇兄可还记得?”

  “嗯。”

  龙天运低首看着边防的布阵图,若无其事地应着,但眼中却锐然闪过一道光芒。

  “皇兄从不曾对犯错的妃妾下如此重的惩罚,臣弟以为,两个月的刑罚,够弥补她的不逊行为了,皇兄以为如何?”龙天淖小心斟字酌辞。

  不动声色,他问:

  “你有何看法?”

  “不妨召她回京,遣回柳宅,抑或是命其出家。”

  “只有这两种方法吗?”他冷哼。

  “那,不知王兄的看法为何?”

  “朕不会放过她,亦不会称她的心,你就别费心思在她身上了吧!她是朕的女人,你最好避嫌!”

  龙天运不善的口气令龙天淖讶然不已。这是什么情况呢?他的皇兄几曾介意过别人谈论他的妃妾了,怎么对寄悠特别制止呢?

  这是否可以推想出两点看法——若不是皇兄太生气,就是皇兄太在意,会是哪一种?

  “那皇兄是不打算对她有别的安排了?真的任她在歧州终老一生?”

  “天连,那不关你的事,没事的话,退下吧!”他背过身,不愿让三弟看到自己藏不住的情绪。

  龙天淖忽尔暗笑,躬身道:

  “遵旨,臣弟退下了。对了,特地向皇兄告假,臣弟将休息十日再回北防,皇兄同意吗?”

  “那是当然,你辛苦奔波,盘桓一个月再走也不迟,朕岂会在意,你这么说见外了。”

  “多谢皇兄,给臣弟有空暇下歧州探望柳姑娘,告退了——”

  他正欲往外走,冷不妨被一把揪住衣领。

  “朕没有同意你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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