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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很痛、很苦、很想哭出声来……但,不可以哭,不可以叫。因为没什么能救自己,也没什么能保护自己,哭泣和求救是不会有人回应的……

  她紧紧咬着唇,但,一滴泪也没有流……

  带着严重的沮丧情绪回到久违两天的家中时,方绪雅意外地在公寓楼下遇见了罗辉。他换了平常随性的打扮,戴着墨镜,靠在墙边,显然巳等了她一段时间。

  虽然有些疑惑不解,绪雅仍然习惯性地对他绽开了淡淡的微笑,迟疑地问道:“要不要上来坐?……有什么事吗?”

  狠狠回瞪了她一眼,罗辉摘下墨镜,板着脸径自上楼,一句话也没有说。

  有些意外他的孩子气和任性的表现,方绪雅几乎是忘记了自己心中的不悦,跟在他后面上楼。

  拿出钥匙开了门,绪雅怔仲了一下,才把平常为杨熙言准备的男式拖鞋拿出来,罗辉却看也不看,径直穿着鞋踏进门槛。

  方绪雅凝视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只得把拖鞋放回原处。

  “要喝茶吗?还是饮料……”她拉开冰箱,温和地发问。

  “不必了!”罗辉抱着肘靠在墙角,冷冷地说,“用不着你假客气!”

  方绪雅汕汕地站起身来,轻声问:“那……”

  “我是来告诉你,你对杨熙言最好赶快放手!”他转过脸来,稚气未脱的脸庞满是怒意。

  绪雅秀眉微蹙,踌躇着说:“你也许误会了……我并没有……”

  “你少狡辩了!”罗辉一顿脚,“装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好像谁欺负了你似的……熙言就是被你这样子蒙混了,老是狠不下心跟你一刀两断。你这样子有什么意思?把不爱你的人勉强留在你的身边,只知道依赖他……”

  “不是!”方绪雅激动起来,“我没这么想!

  “你怎么没这么想!”罗辉狠狠地瞪着她,“在咖啡厅那次就是一副脆弱得哭不出来的样子,而且装出豁然大度,宽恕别人的表情……你根本就是成心加重熙言的罪恶感!”

  “我没有这个意思!”她冲口而出,“我一直都感谢熙言对我的好,我也尽力想回报他的……”

  “是吗?罗辉忽而淡谈地笑了,“感谢……回报?”

  “啊……”方绪雅睁大了明蹿,含糊地应道,惊觉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罗辉收敛了笑容,道:“这么说,你根本不是爱他,只是感激罢了!

  “这……”她自已也迷惑起来。

  “吃定了熙言的忠厚和善良,一直依赖他,求助他……”他侃侃而谈,“但是并不是爱他,你根本也不懂什么是爱,也根本没有勇气去爱!”

  被他的言语震慑,她满眼迷离:“是吗……”

  “你还想依赖他、羁绊他到什么时候!”罗辉冷冷地裨睨着她,“如果你真的很感激熙言,想回报他的话,最好赶快离开他,学会自己独立!”

  方绪雅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我和熙言是邻居,一起在一个大院里长大。小时候,我被母亲虐待,解救我的,就是熙言一家……从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流泪、生气是没用的,谁也不会来同情你、帮助你。我一直保持温和平静的微笑去面对别人,一直告诫自己决不去依赖别人……而我也认为,我做到了这一点。”

  “做到了吗?罗辉直直地瞪着她,“你真的做到了吗?你的微笑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软弱,和流泪一样,是在向别人乞怜求助。就是因为这样,熙言才总是放不下你!”另一种形式的软弱?她惊恐地睁大了澄明美眸。

  罗辉瞥了她一眼,粗声说:“反正,你如果真想像你自已所说的不依赖别人的话,最好踏踏实实地做到!”

  方绪雅抬起了头:“你是说……”

  “走得远远的!别在熙言面前出现!”罗辉大叫出声。

  沉默片刻,方绪雅忽而淡淡地笑了:“原来你是担心熙言回到我这里来……说了这么多,也无非是嫉妒不安而已……”

  罗辉涨红了脸:“那又怎样!”

  “我会走的。”方绪雅忽而简洁明朗地说道,“虽然你只是孩子气的不安,但确实提醒了我一些事情。我的确不该无虑识地去依赖熙言了……”她绽开了发自真心的温雅笑盈。

  罗辉怔怔地凝视着她,突然发现,这个女子,并非如他想象那般的讨厌…

  在他发怔的时候,方绪雅利落地收拾好了随身行李。提着大旅行箱,她再次眷恋地打量房间的四周和每一个角落,她来北部后度过的每一天都是在这里度过。

  “再见!”她把钥匙放在桌上,微笑着问罗辉道别,“请熙言帮我向房东退租吧。”

  呆呆地目送她走到门口,罗辉呐呐地开□“其实,你也不用走得那么急……”

  方绪雅回眸一笑:“怎么?连你也被我'楚楚可怜的微笑蒙混了?刚才的气势哪去了?

  “我才没有!”倔强地出言反驳,罗辉孩子气地昂起了头,“快走快走!”

  绪雅嫣然一笑,迈出门槛,忽又回头说:“地板上被你鞋子踩出来的脏脚印,你要擦干净哦!”

  罗辉翻了翻眼,不耐烦道:“真是罗嗦的女人!

  她返身出门,随手带上了铁门。在“恍当”一声锁上之时,她也长长吐了一口气。闭目靠在门上,方绪雅涩然地笑了。

  是啊,不能再勉强微笑了……对朋友,对过去的情侣,她现在都不能再用那勉强的温雅微笑去面对了。

  没错,那是另一种形式的软弱啊……但——

  如果不能微笑,也不能流泪的话,她还能做什么呢?连微笑也是一种不同形式的软弱,她二十三年的人生,似乎在这一瞬间完全被否定了。

  被指责成虚伪、卑鄙。软弱……她过往的人生中惟一可以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如今已全盘卸落,她曾拥有过的朋友和情侣己全部离她而去,她在这一刹那仿佛领悟了些什么,却又彷徨无措。

  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旅行箱的提手,她缓缓步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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