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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多谢忠亲王的妙手回春。”她的声音听来虽低弱,却是一贯的强势,“但是我也无须感激你吧?”

  “郡主果然快人快语。”叔父竟然笑了(他何曾见到过叔父爽朗的笑意啊),“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应该联合作战,不是吗?”

  “汉室大军吗?”又来了,狡黠的小女人,非要逼对手先摊牌不可呢。

  “是与不是,你我心知肚明。”赫连盛也不是省油的灯,“可以问一下为何诱敌良马三百匹会突发状况,郡主随身爱马却安然无恙吗?”

  赫连岳跌坐地上,紧紧握住了拳头,手背上青筋贲张。

  熟悉的娇俏笑声,仍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却似万千钢针扎入他的心房。一再被她欺骗,一再告诫自己她的狡诈,心却不可抑止地痛着……因为,现在已不同了,现在已不一样了,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爱上她了啊……

  “我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他人的生死。但,申屠兰的存在是个障碍。”淡漠却坚定的声音,“是个必须清除的障碍!”

  “难得你我意见如此一致。”她又在笑了,天使般无邪的笑声,却吐出恶魔的诅咒,“她必须死!——但是,你也一样!”

  刀刃砍在血肉上的声音,突如其来的惨叫,还有……她的笑声,无邪的笑声。

  “你不够聪明呢!”她的语声悦耳清冷,“忠亲王……我说过,阻碍我所爱的人与阻碍我是一样的!无论是谁,都必须死!”

  微弱的呻吟,赫连盛已无力反驳。

  就在此刻,不知哪里来了力气,赫连岳站起身来,推开门走进了内殿。

  时间仿佛在此时凝固了,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

  他漠然伫立在门扇处,冷冷睥睨着眼前的一切。

  背心中刀、倒在血泊中呻吟的赫连盛,奇异的是,他脸上的表情既无痛苦亦无惊惧,反倒是一副愉悦欣慰的笑脸。

  “来人!”赫连岳面无表情地回头吩咐,“替忠亲王止血疗伤,等他伤好后关到黑牢里去!”

  应声上来的侍卫和宫女虽觉奇怪,仍默声照做了。

  地上那滩血迹仍刺目的红。他冷冷的目光再掠过侍立在瑶里千珠床畔的仆散亮,唇角竟弯成微笑的弧形:“死而复活了?‘影子杀手’。”

  “王……”他看来十分惊愕,很难接上话。

  赫连岳并不期待他答话,含着冷酷的微笑,他幽深的眸光终于停驻在瑶里千珠身上。

  是他一生中第一个爱上的女人呢!

  等到他意识到爱上她,心痛、惶惑、恐惧的滋味纷纷尝过后,才知道之前无论对兰的感情是什么,都绝不是爱。

  可是,就是这个唯一所爱的女子……

  她毒伤初愈,玉容憔悴,如缎乌发泻落肩上,愈显出她纤瘦伶俜、弱不禁衣,平增了几分楚楚的风韵。纤秀的手紧攥着披在肩头的外衣,竟在微微颤动。

  “害怕吗?”他淡淡地冷冷地笑着,问出了口,满意地欣赏她更加苍白的脸色。

  “仆散亮,你可以出去了。”他随口吩咐,踏上几步,坐到了她的床沿上。

  她愈加惊恐,明彻的美眸闪动着犹疑不定的光芒。

  他笑意更浓,把她的神情的每一分细微变化都收入眼底,他以前从来没有如此注意观察过她呢。

  听到仆散亮出宫后关上殿门的声音,虽然低小也吓了她一跳,双肩轻轻耸动了一下,有如受到惊吓的孩子,苍白的小脸那么无助和惶惑。——她,也有这么脆弱的表情呢。

  ——爱和被爱,原都是这样脆弱和痛苦啊。

  他俯下身来,轻轻捧住她惊恐无助的脸庞,深深凝视她迷惑的美丽黑眸:“来,说句话听听。”他柔声诱哄。

  “呃?”她澄明美眸中迷雾氤氲。

  “说句话啊。”他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说你最爱说的那句话。让我知道你已经安然无恙,让我知道你还是保持一样的心情,始终未变……”

  “……我爱你……”犹如受到催眠,沦陷在他专注一如深邃潭水的黑眸中,她梦呓般地吐诉。

  “对……就是这句话。”他在她面前微笑,灿烂如阳光般的温柔笑容,“我也是。”他俯下脸来,吻上她莹润的红唇。

  “我也爱你。”他再次明确吐露爱意,在她清芬的芳唇上辗转流连,从未如此的温柔……

  为了不再后悔,不再遗憾,不再会在未来未知的变故中丧失机会,他把所有的爱意在此刻表白。

  因为不想在离开之前再留下悔恨,不想在分手之后再叹惜遗憾,他籍由这一吻释放了冰封在心底的多年热情。

  “因为爱你,”他专注地凝视她的美眸,郑重宣布,“所以不能原谅你,更不能原谅自己——你明白吗?”

  大滴的泪珠溅碎在他托着她下颌的手心上,少女哽咽着点头,在泪靥上绽开了一朵凄艳如梦的笑容,那笑容温柔甜蜜得恍如沉浸在皎洁月色中的洁白昙花,清雅绝伦却又虚幻恍惚:“太好了!你终于爱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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