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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车子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成为一个小黑点,终于不见。

  他,真的走了。

  像松开了线的气球,再也不回头了。

  她原本不打算哭的,可是,不晓得为什么,回家一看到他留给她的笔记,看到他写的毛笔字,她却哭得一塌糊涂。

  看着手机,她好后悔,她为什么要关机?

  预防这个,预防那个,到最后还不是徒劳?她还不是一样很伤心,还不是哭得像个废人!

  现在,除了想念,她还剩什么呢?

  为了排解心中那纠结成一团的思念和无以名状的愁思,她更加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更忙碌,也更努力准备高考;累了,她就拿起抽屉里的airway口香糖咀嚼,只要想到也许此刻赵秉勋也一样和她嚼着同一个牌子的口香糖,她就觉得自己和他似乎稍稍靠近了一些。

  这举动当然很傻,但傻又有什么关系呢?有时候当一个聪明人真的好累好累呀……

  台北,赵家。

  “秉勋,你回来快一个礼拜了,每天都忙得没回来吃晚餐,你到底在忙些什么?”赵妈妈问。

  “就上次我跟你提的,我在找一个人的下落。”他把公文包放在柜子上,帮自己倒了一怀水。

  “喔,那个叫洪什么……我想想,洪、洪月霞的是不是?你找那个女人到底要干嘛?”赵妈妈低头回想了一下,她曾把搜集到的资料寄给他。

  “就帮一个朋友找她的下落。”秉勋说。

  “我记得她最后好像被一个基督教的赡养机构收留了不是?”赵妈妈搜刮脑海中的记忆。

  “对。我这几天就是忙着去找收留她的牧师。”秉勋坐上沙发。

  “干嘛找牧师?”赵妈妈放下报纸仔细看着儿子。

  “因为那位洪女士已经过世了,但是她的女儿并不知道,还在等着她。”秉勋说,神色显得有点哀戚。

  “那你找到那位牧师了吗?”赵妈妈问。

  “他回比利时去了,不过明天会回来。我已经请教会跟他联系了,后天下午他同意我过去拜访他。”秉勋说。

  “那位洪女士的女儿对你很重要吧?”赵妈妈看着儿子的眼睛问。

  秉勋望着妈妈,一脸坦然。“是。”

  “她叫什么名字?”

  秉勋从口袋掏出笔,在电话旁的留言纸条上写下:莫若鸿。

  写完,他的手停在纸边,思念突然窜上心头。

  赵妈妈默默看着他的神情,拍拍他的肩头。“有空带莫小姐来家里玩。”

  说完,赵妈妈回房去,让他一个人独处。

  秉勋拿起电话,拨给若鸿。“是我。”

  “啊?”不知是惊喜还是诧异,她只能发出一个音节。

  “最近……好吗?”

  “还不是老样子。”她淡淡笑着,渐渐恢复正常音调。

  “那我们来点不一样的。后天,你请假一天上来台北好吗?”秉勋用着深富咸情的语调说着。

  “有事吗?”她问。

  “有件很重要的事,你一定要上来。”他说。

  “好吧。”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开始没那么容易拒绝他的要求。

  “搭高铁上来吧,我在台北站等你。”他温柔地说道。

  “好。”她轻声答应。

  两人收了线,想到即将见面,两人的嘴角都微微上扬了。

  两天后,若鸿一脸莫名其妙地跟着秉勋来到某处教会的会客室见来自比利时的保罗牧师。

  “很冒昧打扰您了,牧师。我想跟您打听一位洪月霞女士,不知牧师还有没印象?”秉勋客气的问。

  听到洪月霞三个字,若鸿像触了电般,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牧师偏头想着,记忆顿时落入二十几年前──

  “喔,我记得。二十几年前,有位妇人因为乳癌末期被送到这个赡养院来,我记得她刚来的时候不言不语,眼睛总是看着窗外;虽然她不说话,但我从她的眼神看得出来,她心里装满了好多哀伤。”

  牧师像是想起那妇人悲伤的神情,眼神满是慈悲,接下来他继续说:“癌症末期是很痛苦的。我常常去跟她说话,我曾问她说,有没有什么愿望需要我帮忙实现,她总是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说,我只好在她床前为她祈祷。有一个星期天的冬天早晨,太阳斜斜照在窗边,我去探望她的时候,她忽然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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