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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她挂了电话,下午一时的情绪发泄让她变得清明许多。她曾经听很多人讲过,爱一个人,不要爱得太深,若即若离、吊着对方胃口是最好的,可她从一开始便失却了这个机会,踩入深不见底的爱情泥沼,近乎灭顶。

  她舍不得用那些似是而非的技巧对待他,他却在她身上施展得彻底,如今一年来的生活,她彻底被啃蚀,一点儿自我都没剩,是她太依赖、太投入,连到了这种时候,都没勇气开口说“不”,推拒他施予的温暖。

  她不怪人。明知道他们对感情的定义大不相同,明知道他喜欢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可没办法,那时候她已经动情了,所以……不顾一切答应的自己,也许亦有责任。

  下班时分,简础洋来了。杜乐茵搭上他的车,里头是专属于他的那种一点烟味混着古龙水的气息。车内前头摆着一个玻璃小杯,她前些日子放进去的白玫瑰如今已凋谢,白色的花瓣变成干枯的褐色,她拿起来,往后……自己的心是不是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虚构的爱情之下,凋零、枯萎……死去。

  她不想这样。

  “础洋……”

  “嗯?”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我这个人太不贪心?”

  “有吗?我忘了。”简础洋一愣,随即一笑。“但确实如此。”

  杜乐茵淡淡地笑了,转而看向窗外急驰而过的风景。“我不是……”她说得很轻,剩下的句子喃在嘴里,没人听见。

  她不是不贪心,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求。

  她只是想要一份平等而有尊严的感情,想要一份真心,她本以为自己的要求很轻易,不料竟是如此难得。可一段关系里倘若连这些东西都没了,那就和她一开始所坚持的一样,不如不要了。

  “础洋,我想唱王菲的歌,好不好?我很喜欢她。”她不知道,简础洋是否知道她的喜欢有哪些。

  除了Costco的凯萨色拉,还有呢?

  “嗯。”简础洋并不特别喜欢王菲那般飘飘袅袅的女声,也觉她的歌过于空灵,没有力道,但偶尔她在家里哼唱的时候,那些缥缈的旋律格外有种柔和的甜蜜,教人心神舒软。

  思及此,他温柔地笑了。“我喜欢听你唱歌。”

  杜乐茵心脏不争气地悸动了下。“真好……”原来他对她,还是有“喜欢”。

  于是她开始轻轻唱了起来,(不爱我的我不爱)。

  “什么时候,我期望过,拥抱会锁定整个世界。我只能感谢,你能够给我的一切……不要我的我不要,不爱我的我不爱。把灯关上,连背影都不会存在……”

  是的,不爱我的我不爱。

  杜乐茵闭上了眼。

  不爱我的……我不要爱了。

  隔了一个星期,杜乐茵才又来到医院,探望好友。

  陶蜜亚身体上已无大碍,可她短期内不想出院,也就在医院里蹭着。反正唐家的VIP病房原先就是为了他们这些毛病多的人设置的,不影响其他患者权益,陶蜜亚就当自己是住饭店,至少理由很正当:长期休养。

  再看到杜乐茵,陶蜜亚心情很复杂。

  “怎么了?”杜乐茵还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样子,笑了笑,给她削苹果。

  “茵茵,你……”见她停下动作,好似迷惑地抬眼,陶蜜亚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下去了。“你跟础洋……还好吧?”

  杜乐茵一个没小心,刀锋割到手指,红艳艳的血珠冒了出来。“我去冲一下水。”

  陶蜜亚也被吓着了。“好,我请护士小姐过来。”

  杜乐茵进厕所里冲手。刀刺得不深,疼痛很细微,她眼角却溢出了泪,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可听好友那般小心翼翼地问起,却仍是扎痛了她心底最柔软脆弱的角落。

  “别傻了……”她闭了闭眼,笑得比哭还难看。逾一年的倾心相待,怎可能短短一周时间就抽离?

  她平复心绪走出来,就见陶蜜亚紧张兮兮地坐在床沿,像是被主人遗弃的狗儿那般,垂着耳看向她。“严重吗?我跟护士小姐拿了伤药,我、我帮你用……”

  “好。”杜乐茵一笑,坐下来,任好友替她处理伤口。

  四周很静,早晨的日光从采照良好的窗户映进室内,使医院病房雪白的墙壁好似莹莹发光。杜乐茵看向好友,只见她正专注地低垂着头,细心动作,不禁扬起唇来,恍如回到高中那时,她们也是这般握着对方,相互激励打气。

  陶蜜亚外在表现强硬,很多人以为在她们这段关系里,她是负责主导的那个。

  多数时候的确是如此,可陶蜜亚私底下迁就她的也不少,每回若有争执,总是陶蜜亚率先败下阵来退让。她外刚内柔,尤其对自己人更讲义气,好得不得了,杜乐茵清楚知晓自己之所以能傻傻地清高至今,都是因为有陶蜜亚的相伴、容许。

  蜜亚是她这一生独一无二的最好朋友,她的心已伤痕累累,至少好友的心,她想牢牢保住。

  这是她仅剩的,唯一不会失去的东西了。

  “我跟础洋很好,你不用担心。”

  “真的?”陶蜜亚抬头,看着好友淡然微笑,嘴唇颤动,开合了数回,终究还是把话吞了回去。“那就好。”

  她……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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