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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宋典雅握住手掌,掌心有司马锋芒余留的温热。“你家商号积满粮水却分毫不施。附近的人说,流民们积怨甚深,今夜必定大乱一场。”  
  “做生意的自然讲利益,没理由白给人好处。”“无利之事,你绝不做?”  

  他们之间有一触即发的硝烟气味。

  各自看了对方一眼,想说的话很多又无从说起,只能扯些不着边际的话。  

  “当然。”他看她蹙眉,知道又惹她不高兴了。总是如此,他们大概合不来,即使说不相关的话亦教对方厌烦,这样如何相处?

  “我不明白。”一双眸子焰光灼热,她盯住他,盘问一般不容他闪避。“你一直捉弄我究竟有何益处?”

  一屋子商号中人,皆让段总管打翻在地,全无哀号之余地。宋典雅的质问在这阵沉寂之中,显得格外清晰引人注目。

  “流民们放话了,再不开门开仓,他们便要砸了商号。”段总管阴森森的走到他们身旁。

  两人胶着的目光被突兀斩断。  

  司马锋芒避开宋典雅凌厉的眼神。他鲜少害怕,亦少有人能令他不舒坦,而她一个眼神即引得他难以自在。 

  “我最讨厌被人威胁。”司马锋芒手按桌案,转开话题,问:“茶水呢,需要我亲自打点么?” 

  “你是司马公子?”一个男人在地上爬着爬着,听见司马锋芒的声音,不安的抬头打量,惶恐的问他,“据说长公子和总管,近期将莅临郑州……”

  “你是郑州分号的管事?”司马锋芒低眼寻去,盯住那穿着体面的男人。  

  “正是,你是司马——” 

  司马锋芒不等对方说完,向段总管交代道:“回覆他们,谁敢砸我的地方,我就让谁死在这。顺道将这位管事送出门,说话是他讲的,动作俐落点。”

  男人一听,面色遽变。“长公子——”

  “段,轰走他!”司马锋芒嘴角悬着若有似无的笑,转视宋典雅,目光添了些温和。“你的脸色暗淡,人不舒服?”

  宋典雅环顾屋里的稀微烛光,无法辨识他的关怀,是否隐藏了什么阴谋。她猜忌的皱了眉。“周围灯光小,谁不暗淡?”

  她给他的脸色总是不耐烦与厌恶,司马锋芒难以释怀的冷沉了眼,手指蠢蠢欲动,他用力握起拳头,克制十指渴望蹂躏她那张艳容的念头。  

  “开伙,上酒菜。”他不露声色的吩咐躺在地面不敢妄动的人。

  “外面有人连口水也喝不着,他们有七成是毫无谋生能力的老弱妇孺。你是否先处理你家商号耽误的事?”宋典雅像在和他作对,意见脱口即出。  

  “我会找时间与官府商量解决方案。”司马锋芒态度不冷不热。  

  她忍受不了他的置之等闲。他根本不懂贫穷人的苦处,傲慢得令她难过。“时间不待人,至少先送些水,听说流民们数月不曾有水粮充饥——”  

  “帮助他们滋润嗓门,好冲着我叫得更大声?”司马锋芒发出讥笑。  

  宋典雅因他的话,拧紧眉心。“你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吗?”

  司马锋芒不反驳、亦不介意,漠然的睨她一眼。

  宋典雅压住心头怒火,她最看不惯自私麻木之人。偏偏那人是他,明知无可救药,她仍憎恨不了。

  她站起身,步伐一迈,人朝门口走去。  

  “别出去。”司马锋芒伸出一臂,锦袖晃荡得急。

  半空中,他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手腕,紧抓不放。

  “放手。”她没回头看他。  

  他阻止她的理由是什么,她已没有余力去揣测了。假如他当真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没有益处的事绝不耗费心神,又为何频频捉弄她,处处刁难她?  

  伤害她,他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会被攻击的。”司马锋芒施力,拉回宋典雅半步。

  宋典雅站定脚跟。“承蒙你长年关照,我已有承受各种攻击的能耐。”  

  有谁能像他一样伤害她?

  “送水。” 

  屋中静寂,司马锋芒清晰的语调,撩起了一阵讶异。

  众人吃惊的看他,宋典雅亦快速回眸。

  司马锋芒若无其事的交代旁人。“将你们所储存的水,分出五分之四,送给流民。”

  他握着宋典雅手腕的五指,始终不曾松开。宋典雅的脸忽地柔暖了,跟中流露些许的脆弱。  

  她完全不懂他,像流水不懂浮云的心情。她又渴望明白他。浮云为何总是干扰流水的平静,将云形云影刻画入流水的魂,使得流水照映长久,滋生了眷恋。  

  商号之人接令,迅即行动。他们始起水缸,排列整齐,开门走出去。 

  门外,霍然爆发了无比猛烈的狂嚣。  

  众人神色恐惧的去而复返。

  “大公子。”回门者惊慌的重新关紧了大门,一个个如经混战,鲜血淋漓。

  “外面的人全失去理智了,正要冲进商号!”

  “他们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水缸全被砸烂在地。”

  “我们挡着门,你们快逃吧!”

  司马锋芒与宋兴雅互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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