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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别再离开,别再抛下我了……”他低声恳求,再也无法想像没有她的生活。

  第一次见到悟缓如此低声下气,她真的吓坏他了,是不?

  “你走了,我无法独活。”他再度执起她的手置于颊上,闭上眼,神态和缓谦卑,语气却是无庸置疑的坚定执着。

  可有听错?她……被威胁了吗?他以自己的生命相胁!

  翦水双瞳中的狐疑逐渐转为宽慰与感动,抬眸又见喜儿取笑的眉眼,一缕幸福,缓缓由心底升起。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的手轻轻回握他的,羞涩的红霞缓缓在颊上泛开。

  他睁眸,贪婪地汲取她的艳容,而后带些不确定地轻声开口,“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她调皮地用着从前由小书上看来的戏语。

  两人凝望的双眸,含藏了无尽心意。

  “咳!”喜儿觉得自己有必要棒打一下鸳鸯,提醒他们还有第三者的存在。“很抱歉打扰两位,但我想这杯水,小姐现在应是非常需要吧!”

  不想理会小姐嗔怪的目光,喜儿将水杯递给赵湍归后便赶忙转身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场合,并识趣地带上门。

  缓缓啜饮杯中的水,看着门扉合上,杜瑄儿猛然想起另一件挂在心怀的事。

  “悟缓,玉容他……”

  “他离开了,说早已在佛前发愿,将探寻五湖四海,参拜我朝境内大小寺院,以图早日明心见性,求证佛道。”

  闻言,她心中一沉,颤声开口,“为何……你不拦他?”

  看着悟缓坚定的目光,她明白三人间这份情缘,抉择已定,只是,玉容心下的痛苦,谁可帮他分担?

  “拦他又如何?我们三人,皆再也回不到从前。”他捧住她的双颊,望着她惊讶刷白的面容,叹息低语,“瑄儿,是我对不起他。”

  他知道……悟缓知道!

  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帮玉容守护这份秘密,帮忙掩藏他的心,维持他在这份感情中的尊严,可是……悟缓从何发现?

  又……如此一来,他将如何看待玉容?

  明白看出她惊诧底下的疑问,赵湍归轻道:“我们都选择了你,所以,我感激他。”

  对于玉容的心情,他一直是知道的,早在瑄儿于梅林之中伤怀旋舞时,他便已经看出。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与玉容之所以在一起的原因,便是由于心有灵犀之故,彼此的心思,能瞒过谁?

  情爱的产生,别无对错,当他们将瑄儿带入这团难缠的纠葛时,便也放弃了选择权。

  这份情的发落、去留由她。

  而他,选择了自私……

  “我想回到三人那段谈笑赋诗、互竞新曲的时光。”思绪翻转,她埋首在他怀中,忧伤低语。

  “我们,却希望守护你真正的笑容。”那时候的她,并不快乐。

  杜瑄儿紧闭双眼,试图平复因这句话所牵动的忧伤、感动、酸楚及无奈等诸多交错复杂的情绪。

  “瑄儿,我不再让你受任何委屈。”抱紧怀中的人儿,他坚定起誓。

  “我拥有你的守护,而你有我的守候,那玉容呢?”她还是担心。

  “他守候佛,也有佛的守护。”冲口而出的话语里,已有些微醋酸味。

  “悟缓……”她瞋瞪他。

  “瑄儿,玉容现在还是俗家弟子,你放这么多心思在他身上,我也会不安,也会饮醋!”

  “你这么说没道理呀!”他们也曾经那样亲密过,为何她只是多担忧一些,他就这副反应?

  “我难道没说过,我很自私吗?”低下头,吻住她本欲辩驳的菱花小嘴,不肯再让她开口。

  他的爱情……终于能够圆满了呵!

  倚梅院外,因杜瑄儿清醒而欢欣鼓舞的气氛不住蔓延,整座赵王府中的人,正成群结队往这儿前进。

  小两口的甜蜜世界,持续不了多久。

  无妨,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春花,正要盛开……

  尾声

  春末夏初,正是季节交替时刻。

  木樨园内,凉风吹开满庭淡雅桂香。

  杜瑄儿闲适地坐在圆石椅上,穿针引线的手没有停过。

  桌上摆着已绣好富贵图的小孩儿肚兜,只待将这双小鞋绣好,便大功告成。

  喜儿怀胎已八个多月,算算时日,不久将近临盆了吧?

  想到李总管最近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紧张模样,她就想笑。

  常常是喜儿嫌烦了,将他赶开,过没多久,李总管又总会找到一堆藉口在她身旁绕啊绕。

  细心绣制着准备送人的小衣小鞋,她脸上的笑花始终没有停过。

  悟缓因为大受圣上赏识,破例直接拔擢高位,官居三品。

  即使朝政繁忙,他却从不曾疏忽于对她的呵护。

  现在的她,真的很幸福。

  只是……

  “瑄儿!”赵湍归匆匆忙忙奔向她,神色兴奋。

  “有何喜事吗?”杜瑄儿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拿出手巾帮气喘吁吁的人擦汗。

  “玉容捎来讯息了。”他扬着手中的纸张。

  “真的?”她开心地伸手想抢过来看,他却举高手,不让她抢着。

  这两年多来,他竭尽心力守护着她,对她费尽心思的呵疼,让她在他手心中拾回所有欢颜。

  但他也明白,他一直无法将瑄儿心中一角的阴郁消除。

  她总是为音讯全无的玉容牵念着。

  昔日的情人成为今日的情敌,他该是什么滋味?

  真是……百味杂陈,一言难尽。

  “好累……”遍抢不着,她靠在他怀中直喘气。

  “我总觉得玉容在你心中的分量比我还重。”他不满地抱怨。

  “你喝哪门子的醋呀!”还故意刁难急于看信的她!

  瞋瞪着他的怒容,流转无尽媚态。

  情难自禁,他低下头狂热地吻住她。

  “玉容说……”将喘息不已的她紧搂在怀,无法掩饰自己对信件内容的啼笑皆非,他轻吻她飘着淡香的发际轻语,“他的行程已告一个段落,将赶得及参加我俩孩儿的满月礼。”

  感受到怀中柔软身子突然的僵硬,他以为她又想起过往的心伤,连忙将她搂得更紧,一方面暗骂自己嘴拙,一方面出言安慰。

  “瑄儿,我不在乎我俩能否有孩子,我只在乎你能否永远伴在我身旁!”

  不禁要骂自己的愚蠢!接连两场大病,致使瑄儿体质变得虚弱无比,这两年多来,他费尽心思帮她调养,好不容易让她恢复一些丰腴与健康,让她重拾灿烂的欢愉笑颜,现在何必又提起这种会惹动她心伤的事!

  “玉容他……”讷讷自语,几不可闻的声音自他怀中传入他耳。“何时学会未卜先知的能力?”

  听清楚她话中的意思,换成他全身僵硬了。

  “悟缓?你不开心吗?”看着他呆滞又沉重的神色,无法猜测他在想什么,她语带不安地询问。

  “你的身子……受得住吗?”

  由他担忧与不确定的语气中,她真正感受到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因而嫣红了双颊,只得羞涩低语,“大夫说只要调养得宜,便不必担心,何况,孩子很乖,两个多月来,都没让我出现害喜的症状,我想,应是没问题的。”

  “我……”他呆愕的注视她,没再言语。

  “傻了吗?”见他已经成为石雕人,她伸出纤手在他眼前轻挥。

  “我……”蓦地,他仰头放声大笑,而后激动的抱起她纤柔的身子疯狂转圈。

  “悟缓!你疯了吗?”她吓得放声大叫,粉色的长裙在风中摆荡出柔软美丽的弧度。

  他们的幸福,终于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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