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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说谎!”夏侯戈暴戾的低喝,手劲加重了许多。

  “我爹死了、家毁了,你还冀望我说些什么?”沈含笑露出个凄然苦笑,眼泪也在瞬间掉了下来。

  他总是有本事让她心碎流泪。

  “终于会回嘴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认命的接受这一切,准备替你爹做牛做马来偿债了!”夏侯戈冷冷的嘲讽道,冰寒的目光停在她消瘦的面容上。

  “我若替你们夏家做牛做马,我爹欠夏家的就可以一笔勾销吗?”明知道他的响应定会再次将她刺得伤痕累累,但沈含笑仍抱着最后的希望开口。

  “不可能!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爹的所作所为,更别想我会看你可怜放你走!从今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这辈子我们注定要这么纠缠下去,到死方休!”

  夏侯戈单手扠起她的下颔,恨恨的俯下脸在她颈项留下一个殷红咬痕。

  他不会放过她的!永远不会……

  从夏侯戈在众人面前宣告她是夏家的仇人那一刻起,沈含笑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

  “你这么慢吞吞的干什么?动作快一点,提完水把这堆衣服洗一洗,没洗完不准吃饭。”夏家管理所有婢女的陈大娘,一手插着腰,另一只手忙着指使其它人将收来的脏衣服,一盆一盆的往沈含笑跟前摆。

  站在水井边的沈含笑抬起头,费力的将木桶往井里丢,动作笨拙的打着水。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不满沈含笑的无动于衷,陈大娘走上前,在她纤细的手臂上捏了一把。

  沈含笑吃痛的松开手,手里的木桶掉了下去。

  她回过头,眼神清冷的望着陈大娘。

  没有任何愠怒的情绪反应,让陈大娘和一旁等着看戏的婢女怔住了。

  那冷然无生气的瞳眸,和苍白如鬼的面色,让陈大娘下意识的止住了原本要挥出去的手。

  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原本奉主子的指示虐待沈含笑,将所有的粗活丢给她做时,心里还有些犹疑,但发现主子瞧见她的处境却一句制止的话也没说时,她就益发故意的虐待沈含笑。

  但她竟然这么能忍,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反击都不会,每次只会睁着一双眼,任自己在她身上拧出一块又一块的瘀青。

  这么逆来顺受的女人,搞得所有人到最后心里都有些毛毛的。有如此一双清澈无害眼睛的女人,怎么会是害主子家破人亡的凶手?只是,主子不说,也没人敢问,她们只好把这个疑问摆在心里,硬着头皮一天过一天的欺负着她。

  陈大娘摇摇头,不敢再多想,只怕自己会越想越愧疚,违背了主子的命令。

  “还不快洗!如果你想吃饭,就在天黑前把这堆衣裳洗完,不然就等着挨饿吧,听到没有?!”陈大娘装出恶狠狠的口气说完后,不再多作停留的准备走人。

  “大娘,你有女儿吗?”沈含笑忽然开口问着。

  “你问这做什么?”没料到她会开口说话,陈大娘一惊,只能装出凶恶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如果我也有娘,那该有多好。”没管她的惊讶,沈含笑眼神空洞的喃喃自语。

  虽然陈大娘总是让她做一大堆的事、老是骂她,可她就是知道她是好人,就算外表再凶恶,但里头那颗心却是有温度的。

  事实上她非常清楚,每次在她被处罚不许吃饭时,甜儿都会捧着一盘热腾腾的包子或饭菜出现在柴房门口,对此,甜儿总推说是自己从灶房偷来的。但她知道,若非陈大娘的允许,谁有本事拿到她挂在腰间的灶房钥匙呢?

  谁都知道夏侯戈治下森严,入夜之后,除了主子吩咐,否则没人敢冒着危险在夏府穿梭来去的,更遑论潜入灶房偷食物……若没那串钥匙,任凭甜儿再厉害也开不了灶房门前的铁锁的。

  所以陈大娘应该是个好人,会这么对她肯定也是夏侯戈的吩咐吧?!

  她纤弱的身子晃了晃,想到夏侯戈,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你……我可不是你娘,你别对着我哭,快别哭了!”没料到沈含笑会突然掉眼泪,陈大娘有些慌了手脚。

  沈含笑难堪的转过身去,让止不住的眼泪悉数滴入井中。

  望着井里头自己憔悴苍白的面容,她紧紧的咬着唇命自己不许哭。

  不能再哭、不许再为那个人流一滴泪……沈含笑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但泪水却流得更凶。

  她咬牙将装满水的木桶往上拉,眼前已一片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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