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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那……就谢谢了。”见他一脸坚持,离赋也不好拒绝他的好意,道了谢后,便低下头继续研究手中的绘纸。

  这几张绘纸上的图纹是东方公子请来的绘师所绘,计划绣在衣裳各处,她已看了几张,觉得这些图纹实在引人入胜,下但各个前所未见,还有味有境,她愈看愈有兴趣:心里已想好几种绣法,使劲定要把这些图纹的特色意境给表现出来,不过,重点还是绣线颜色的使用……

  姥姥说过,山水分远近之趣、楼阁得深邃之体,人物具瞻眺生动之情,花鸟极绰约嚵唼之态,所以,应用绣线颜色时一定要万分考究。

  “那个……”东方卦戏又出声。

  “东方公子有事?”她又抬首。

  “不,我是想问你肚子饿不饿?”

  “不是才刚用过早膳?”

  “是这样没错,但厨子做了几道点心,你要不要尝尝?我差人送来。”

  “多谢,可我不饿,请其它人享用吧!”摇首婉拒,又低首研究手中的图纹。文字绣、画绣、书法绣都属精细者,所以针线一定要细密。

  用针要细如发,擘丝要均匀,如此,排针才平,丝光则亮。

  “那个……”东方卦戏不死心又出声。

  “东方公子有事?”没有不耐,离赋缓缓抬首,然后安静婉约地睇着东方卦戏,等着他开口说话。

  看着她宁静专注,一副不受打扰的神情,东方卦戏笑笑的表情浮现淡淡埋怨,不自觉噘起嘴唇。“你好忙。”

  发觉他语气中的埋怨,离赋一愣,一时有些困惑起来。“是有点,这些图纹颇有难度,我正在研究,不过哪幅图纹主用什么绣法,大致有了定案,但细部还在琢磨。

  “这几天我专心研究,偶尔不小心就忘了该注意其它事,总是麻烦你们提醒我,我……是不是又忘了什么事?”

  “没错。”

  闻言,离赋连忙放下手中的绘纸,赧问:“对不住,是什么事?我马上做。”

  东方卦戏没有回答,只是低声碎念,“哼!一整天都在工作,那我的计划该怎么办?骗你来,可不是要冷落我的。”

  “东方公子?”他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你忘了对不?”他一开口就是指控,“前天我跟你提过的,听说东街新开一家铺子,各样针、线、布料都有,指扣、绷架也有,正巧我后天有事要走趟东街,于是问你是否要一道去,你忘啦?”

  “啊?有这回事?”

  “你看、你看,你果然忘了。”埋怨味更重。

  “前天……”离赋开始回想,“前天我好像也是在研究这绘图,上午绘师来过我这,问我一些问题,可一下就离开,不久秀儿就端来午膳,然后……”

  他打断她的回想。“我一早就来这儿找你,想说等你有空就出发了,可你一直好忙,害我等到现在。”

  “但是……”离赋还是困惑,怎么回想都不记得有这回事。

  “你答应过了,可别说不去,尤其我还等了一上午。”

  “是吗?”虽然真的毫无印象,但听到他埋怨,离赋心里实在感到歉疚不已。

  “对不住,浪费你这么多时间,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是啊!出发,早该出发了。”东方卦戏摊开扇子遮住嘴边诡诈的笑弧,并在心里感谢离赋的坏记性。

  东方卦戏领在前头,带着她走出回回绕绕小径长廊,却在大门口碰上经过的石头。

  “主子、柴姑娘。”石头点头招呼。

  “来福,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准备一顶帷帽和一辆马车,我和柴姑娘要去东街。”

  “主子,我不叫来福。”

  “来福。”他还是这么叫,但眼神恶劣。“我和柴姑娘要去东街,快去准备东西。”

  石头定眼瞧见东方卦戏眼里残留的阴谋味,顿时了然于心--这个烂男人又在骗人了。

  在心中不屑地嗤哼一声,同时投给离赋一记歉然的眼神。有这种主子不是他的错,可他助纣为虐,帮助主子骗了她,他非常愧疚。

  发现他多余的眼神,东方卦戏立刻呛声,“来福,叫你去准备东西,还愣在那儿做啥?”

  石头撇了撇嘴,“属下就去准备。”

  古色坊--京城首富古万金的新投资。

  因为亲叔娘在立绣院当绣师,所以抢先一步知晓宫中正为了延福宫增添新气象,所以打算召集立绣院外的绣师,各自绣出一批新宫装竞赛,参赛者的作品若被选上,则可进立绣院当皇家绣师。

  因此,在其它商家还没得到消息前,古万金便以快马加鞭的速度将各地各样针线布料收集起来,抢在同行之前成立古色坊,打算在这批商潮中拔得头筹。

  古色坊成立后,其它商家才收到消息,但为时已晚,各地最好的针线布料早已被古万金收购一空,所以只能纷纷放弃竞争。

  如今,古色坊因为拥有各式各样最好的材料,所以每天上门选购材料的商家络绎不绝。

  来者不是想晋级宫装选拔的绣师,就是眼光独到的商人,打算乘机做出最新流行的衣裳,提供进宫表演的歌女舞妓选购。

  “好多人。”一踏入古色坊,离赋就被眼前的人潮给吓到了,不禁往后退一步。

  “是不少。”东方卦戏搜寻人潮,瞬间认出几个熟面孔,挑了挑眉,接着便勾起一抹心怀不轨的笑弧。

  “这么多人……我看还是改天再来好了。”帷帽下,离赋脸色苍白,非常不适应这样的场景,虽然人潮里男女各半,但是,紧凑的体温和衣裳摩擦的感觉实在让她不太舒服,而那种不舒服感自然以恐惧为多。

  “你别怕,我晓得你不爱人多的地方,所以之前请古老板准备一问小房,待会儿我们待在里头就好,伙计会拿东西给我们看。”

  “这……”有独辟的小房固然是好,但恐怕要穿越这批人潮吧?

  看穿她的忧虑,他用扇柄将她的身体转了个方向,同时帮她避过一个冒失鬼的冲撞,“我们走小廊,来吧!领路的伙计到了。”

  说完,手悄悄地代替扇柄来到她的身后,然后趁着她慌乱的情绪中,轻稳地环上细腰。

  “原来京城里的绣师这么多。”看到这么多人,离赋的一颗心立即紧绷了起来。一想到这些人全是同她一样要绣衣裳献入宫中的,心情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全然没有发觉腰上多了一张手。

  “不全然都是绣师,也有一些商人,名义上是来选材料,实质上是来打探同行消息。观察对手选用什么材料,藉以推算对手这次的创作。”东方卦戏笑了笑,不着痕迹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一些,“不过你别担心,咱们的衣裳既不销售也不参赛,只是受关王爷所托,做出三套绝世衣裳献给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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