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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戚墨对自己的好,宝宝都明了。

  “宝宝知道爹视我为己出,但宝宝害你和娘与傅玄溟分离,也是事实。”再三个响头,叩谢戚墨当年的牺牲。“爹的大恩大德,宝宝无以为报……宝宝也……不想离开你们……可是,傅玄溟该怎么办?他情何以堪!”

  豆大的泪水滚落在地,晕成一圈圈水痕,冷洌的地气剌痛着她的两膝,但始终抹不掉今晚新刻在自己身上的伤痕。

  “傻丫头,爹只盼你顾着自己就好。”她的善良,才是让戚墨舍不下的原因。

  父女俩抱着痛哭,命运弄人,毁了傅、戚两姓,更令他们无法活在安然无虑的日子里。

  她的手中有老爹给予的温暖,她的悲伤有老爹轻轻抹去,那么孤苦无依的傅玄溟呢,有谁来为他疗伤?他是不是只能脆弱地像个伤重的大鹰,躲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角落,心酸地为自己舔疗伤口,有苦也无处说?

  推开戚墨,戚宝宝抹去眼角的泪。“爹,宝宝还好有你来疼,可是傅玄溟呢?现在的他,是不是也想找个人安慰?”

  明白她的心思,戚墨并没有多加阻拦。“你若想去,爹不会拦你。但是回家的路,你要记得。”

  戚墨的恐惧,戚宝宝怎会不清楚。“宝宝不弃爹不离娘,还是戚家的人。”说这话时,她的心中溢满罪恶感,无法理所当然地安心认为。

  自床底拖来一盒小木匣,戚墨拿出一卷画布。“这是戚家硕果仅存的画魂布,老爹现在给你,若和画魂笔一块用,可以控其人之意志。若傅玄溟为此事受不了打击,做出伤人伤己之事,你必定要全力阻止。”

  戚宝宝谨慎接过。“可我在衙府,还曾见过戚家的画魂布。”

  “想必那是遭人仿造的,我们戚家画魂布仅存这张,爹就是为了以防万一,造了几块赝品,掩人耳目。”戚墨眼里对她的眷恋与疼爱,表露无遗。 “你去吧,照顾好自己,别让傅玄溟失去神智,这一切都会雨过天晴的。”

  戚宝宝颉首,眼里热意来得很急。

  “你要记得回家的路,回到爹娘的身边,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不重要,依旧是我们戚家的宝宝……”

  * * *

  拖着蹒跚步伐,傅玄溟竟发现自己有泪却哭不出!

  究竟是谁造了他此生坎坷的命?是已亡故的傅家人,还是一心一意为了报恩,而选择牺牲的戚墨?

  至于宝宝,傅玄溟竟没来由地感到痛苦。他知道实情后,已是有如晴天霹雳,若换做是她呢?傅玄溟不敢再想象。

  踏入衙府,他收起悲伤的神态,一向过惯了在人前隐瞒心绪的日子,傅玄溟恐怕再也难以更改这性子。

  脚步直往府内后面小房迈去,傅玄溟累得已经无法再有其他念头。他傻得以为得知真相的自己,能够不再过着飘泊孤零的日子。岂料,一切竟事与愿违。

  他曾想过从小至今无所依恃,并不是他的双亲不要自己,而是他们早就不在这世上,倘若真能找到他傅家的坟头,追本溯源他得认祖归宗,也算了结一桩心愿。但傅玄溟万万没想到,事情竟演变成无法收拾的局势。

  他的命运,被彻头彻尾的改变。这么多年他依靠的信念,也全数在今晚瓦解。

  如今,他还能有什么希望?当最后一盏长年点燃在心底的烛火熄灭时,傅玄溟已感到茫然无所适从了。

  推开小房的门,傅玄溟脚步还未踏入,浑身寒毛一竖,便立即闪过在夜色里突地射来的小镖。

  因为今晚的事,令傅玄溟几乎忘记在城北边邵具遭剥皮的男尸。他故意将那枝兰竹笔故作玄虚地记在证物册上,等候潜伏在暗处的对手上钩。

  果真,他的心机没有白费,对方当晚就形迹败露。

  傅玄溟一脚踢上门,腰上的分水刺一抽,随即奔向前去,欲逮潜入小房里的人影。

  夜色很黑,两人缠斗的攻势一触即发,傅玄溟极欲探清来人,便率先出招。猛烈得让人猝不及防,对方扎扎实实地吃了一记闷招,赶忙退了几步,破窗而逃。

  傅玄溟见状,随后追了出去,两人在屋檐上头激烈交手。对方蒙着脸面,身着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眸,令人看不清其真面目。

  “好个狗胆,竟敢擅闯衙府前来送死!就是为了得画魂笔吗?”傅玄溟招式狠烈,几回欲伸手扯掉对方布条,却侥幸让他逃过。

  看样子,对方出颇有两下子。傅玄溟总算是遇到个可以一较高下的敌手,嘴角竟浮现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诡谲阴冷。那双眼,隐隐透着嗜血的狠劲。

  先前遭受打击的傅玄溟,极欲找个地方宣泄,这贼子正好顺了他的心,今晚绝对教对方插翅也难飞。

  所有关于画魂笔的一切,都令他憎恶到想全数毁灭!包括他自己也是!

  眼见情势逆转,两人打得难分胜负,那男子见苗头不对,立即施展上乘轻功离去,但傅玄溟岂会让对方称心如意,尾随在后,担心让落网的大鱼溜走。

  所有祸事皆由画魂笔所起,傅玄溟想知道除了震王之外,究竟还有何人同样对戚家紧咬不放。尽管藉由戚墨的口中知道这些年来发生的风风雨雨,但事已至此,他已无法全身而退了。

  两人藉着夜色的掩护,一前一后地跃离衙府。

  没想到此刻戚宝宝竟然后脚踩了进来,眼尖的见到傅玄溟即将消失的身影,她脚跟一转又跟着出去,突地想起傅玄溟今日说的话。

  今夜,害他们戚家不得安宁的恶徒,就要在此现形!

  戚宝宝没想到自己的体力竟弱到跑没几步远的路就气喘吁吁,眼见傅玄溟的背影就要消失,当空月色又逐渐遭云雾吞没,再不追上她迟早会跟丢。

  当她拖着疲软的步伐追赶时,听到不远处的林子里有兵器相击的冷冽声响,戚宝宝浑身一颤,揪着一颗心赶紧奔上前去。

  果不其然,她见到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令人眼花撩乱。有几回情势危急,对方的刀剑差点挥向傅玄溟的脸面,那可怕的刀法就算要削掉他的脑袋也不成问题。

  见过几次傅玄溟出手与人打斗的场面,每一回都让戚宝宝又惊又怕。之前在城外他一人独挑几个壮汉已经够让人害怕了,如今对方虽独自与傅玄溟对峙,可是彼此举脚功夫相当,身手也不差,她虽然是个门外汉,也晓得傅玄溟应付得吃力。

  可惜她见不到来人的相貌,要不藉着画魂笔绘下对方肖像于画魂布上,必定可阻止对方的暴行。

  正当戚宝宝这么想时,出手极快的傅玄溟已趁隙扯下对方脸上的布巾,在月色照映之下,那张特意藏隐的面容令傅玄溟与戚宝宝部失了心神。

  “丁尧?”这令戚宝宝大感诧异。

  “原来是你。”傅玄溟淡淡地笑,“我应当早些时候猜到才对。”单凭这几回过招,干净俐落的身手在衙府里岂有几人能做到?

  “意外吗?”丁尧冷冷地说,那张本是无害的斯文脸面,突地显得狰狞。“我以为半年前,戚墨就淹死在急湍里。没想到,如今却是遭人剥了皮肉,死得那么凄惨。”

  “丁尧,若我是你,就不会相信戚墨真的被淹死。做为杀手,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更何况,一个连模样都看不清的尸首,要人信服他就是戚墨,你也太过天真。”

  “你真是狡滑,竟造个假尸首来引我现身?”

  “我的确是要逼出半年前杀害戚墨的凶手。”可傅玄溟万万没想到,竟然逼出他来。

  “看来,你早就猜到凶嫌在衙府,真让我意外。”没想到传玄溟心思缜密得让他都深感佩服。

  “当初,你将戚墨逼得不得不跳川,还在川边留下鞋印。尽管你换套衣衫,蒙着脸面,但若不是留下那对官靴印子,我也不可能如此笃定。要怪,便怪你的粗心大意。”

  “所以你就故布疑阵?”丁尧这回认栽,怪自己的疏忽。

  “若非当日我尾随戚墨,见他进林前将画袋绑在树上藏起,也不会心生此计。恐怕那时,戚墨早巳发现有人将不利于他。”因此,当戚墨跳川时,傅玄溟便回头将画袋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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