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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符华堂站直身,将她带起来,但却一手拨开她的发,直愣愣地盯着她额头上的伤。“你荡秋千摔的,是不是撞上颗大石?”

  “你怎么……”祝君安狐疑地看着他,回想起先前在贵风茶楼听到他的名,惊觉地大叫。“啊啊啊!你是小符哥哥!”

  “天朝的地还真小,又教咱们碰上头了。”符华堂不知道该哭还该笑,不久前他简直讨厌死这鬼丫头了,没想到她竟是从前的小故友,让他心底五味杂陈。

  “这么多年不见你,没想到你变得那么漂亮。”知道他就是从前的小符哥哥,祝君安开心地揉捏他的脸,一如小时候见到他便会这么做的举动。“好羡慕呀!”

  “若不是这疤,还有这个名,我真认不出是你。”人家说女大十八变,她这一变,简直是换张脸皮了。

  祝君安的眼底闪过一丝火花,但很快便又消失无踪。“我当然没有小符哥哥美嘛,就算看遍全天下女人,也不见得有几个足以媲美。”

  “我还认得你这双眼。”这张平庸至极的脸面,唯有这双眼生得灵动,像是在对人说话似的。

  “嘻嘻,你小时候就很喜欢我的眼了,没想到大了还是没变,这可让我觉得神气了。”祝君安挺起胸膛,难得骄傲。

  “原来你也住到京城来了。以后,有空就来茶楼里找我。”

  “你先前还嫌我烦,是旧识果真不同。”祝君安还掐着他的脸皮,口水都要淌出来了。“小符哥哥,没想到你生得这么美,比小时还艳。虽喊你大娘,但你不说话时准有人把你当姑娘……”

  符华堂脸色铁青,这丫头到底是谁把她教成这副模样的?

  “我说了,不准喊我大娘,非得要把我惹火吗?”拉下她的手,他摆起冷漠的脸孔。

  “唉唷,好嘛好嘛!小符哥哥真是的,小时脾性挺好的,怎么长大了就爱摆架子了?”祝君安笑嘻嘻地说,完全是小孩撒娇的个性。

  符华堂摇摇头,这世上哪有什么是永远的?

  人间有种东西叫光阴,心性不老,岁月也会将人催老。

  她的一如初衷,符华堂觉得难得,但恐怕也不是福分,迟早会惹祸上身。

  “我先走了,往后你若有什么困难,尽管到茶楼找我便行。”

  “鸡毛蒜皮小事都行?”

  “是,就算你饿得快死了,也能上楼子讨一顿饭吃。”

  “一言为定!”

  日晖一束东地撒落,鎏金色泽淌入雪地里,虽没将白雪融尽,倒是折了一地金光,澄亮亮地,能暖进人的心窝底。

  小井旁,一蓝一绿两道身影。

  “小符哥哥,脚要用力踩,要不衣服是不会干净的。”

  “嗯。”

  “你好像很不甘愿呢!”

  “没。”

  “那踩用力些吧!”

  “好。”她的指使,符华堂没吭半声气,埋头继续做苦工,往日的威风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祝君安坐在井口边上,两手解着锁,这回和其他不同的是,她正扭转着锁头上的机关,将上头刻的字缓缓并排,唯有字句排对了,里头的簧片才会弹开,这类样式的锁,锁匠们管它叫“文字锁”。

  不消多说,这文字锁是符华堂带来的,他解了一晚怎样都解不开,就是不会文字锁,心底一烦,本想用怪力毁锁,怎奈它纹风不动,灭了符华堂的信心。

  “解得开吗?”卷高裤管,符华堂将衣摆塞进锦腰带里,有些笨拙地在木盆里踏衣。

  “当然,可也没这么快呀!”祝君安小手疾速地扭转着锁,一试不对便接着汰换。“等你帮我把衣踏完,就差不多了。”

  今日天不冷了,寒气也有些消褪,后土上的雪薄薄一片,看似很快就要融化,但却也不如人意,依旧是冻在那儿,附着黄土态意铺长着。

  “天这样寒,你平时也要这么洗衣吗?”

  “是啊,不然怎么有饭吃。”转着锁,祝君安没察觉到符华堂听到她的话时,眼底闪过一丝不舍。

  符华堂将视线调往转锁的双手,只见她十指微微青紫,两旁有不少新旧伤,看样子应是寒日洗衣冻裂开来,好了没多久手又再度下水,才会再度绷裂开来。

  “做别的事不好吗,你何必要做浣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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