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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屋内污浊的空气,加上震天价响的呛咳声,让这个安静的夜,更显凄凉。

  习惯是种慢性的渗透,甚至是无孔不入,她的存在,就如同戒不掉的烟一样,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的肩上,早已习惯承载她的重量,若失去她的温暖,穆丰洹不敢想像自己将如何重新适应没有她的生活。

  他明白人生的路途再遥远,身边总是会有一、两个最爱的人,在最关键的时间点上,相互珍重道别,就此分道扬镳。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他不是不懂,也不是无法释怀,只是他并非圣人,终会陷入挣扎未止的境地。放下手里的烟,淡白色的烟圈自嘴里吐出,穆丰洹推开窗,让秋夜的凉风送进屋内,淘汰一室废气。

  沉暗的天幕间并无半颗星子,夜风冷冽袭人,吹得人浑身发凉,连心也跟著寒冷起来。

  他突然再次兴起戒烟的念头,如果连她也一块戒掉的话,那就太好了……

  “呵……”揉著眼,天芸自房内走出,一早嗅到刺鼻的烟草味,教她打了个喷涕。“哈……哈啾——”

  皱皱鼻头,她呵欠仍未止歇,自然而然走到对面的主卧室内,已经很习惯和穆丰洹窝在同张大床上迎接早晨,她总是起得比他还早,只因为看著沉睡中一脸毫无防备的男人,是她最大的幸福。

  虽然他老绷著脸,可睡颜却像个大男孩,简直比自己还孩子气。无论如何逗他,不到清醒时刻,说不睁眼就不睁眼,他的生理时钟规律得像是座准确无误的石英钟,令人好生佩服。

  拉开门,天芸蹑手蹑脚的爬上床,却发现空无一人,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现在是六点十分,平日他都是六点半起床的。

  她溜下床去,打开浴室,仍没见到人影,她索性一路寻到客厅。穆丰洹伫足在阳台,沐浴在晨光中的他,有副宽大厚实的肩膀,天芸著迷地看著背对自己的穆丰洹,眼底毫不掩饰对他的爱意。他永远会在她累得已走不动时,倾身将她背在肩上。这样的男人,怎么教人舍得放手?

  虽然他老叫她不要看著他发呆,那副模样看起来很蠢,可是她就爱呀?

  天芸一把拉开落地窗,朝他大喊:“早!"

  穆丰洹嘴里叼著烟,手捧著烟灰缸,独自沉浸在思考中,被她突如其来的喊叫给吓了一跳,险险弄翻手里的烟灰缸。

  天芸傻眼看著烟灰缸里堆成小山的烟头,这男人一早抽这么多烟是怎么回事?

  “你……工作不顺吗?"

  “还好。”他面无表情,神态冷淡。

  “那是……你家奶奶最近又连还夺命call吗?"

  他仍捧著烟灰缸,淡然地解开她的困惑。“没有。”

  “啊!那你是做了什么恐怖的噩梦,吓得爬起床,抽根烟定定神?"

  “不是。”正确来说,他一夜未眠,仅是猛抽著烟。

  “你……”天芸古怪的看著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这男人的状况看起来就是一副很不妙的样子,她不由得为他担心。

  “对。”穆丰洹抿紧唇,目光直接且毫不遮掩,瞧得天芸心慌意乱。

  “什么事?”

  他伸手拍拍她的肩,很严肃地说:“你挡到路了,我要倒掉手里的烟蒂。”

  神色本紧张的天芸一听到他的话后,忍不住想抬脚踹他。“你是哪里有毛病,更年期到了呀?"亏他还说得煞有其事哩。

  他仔细清理烟灰缸,将里头堆积的余灰倒干净,没留意她的不满。

  “你早餐想吃什么?我等会儿就买。”

  天芸盘坐在沙发上,喃喃碎念:“老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古板模样,偶尔使坏,死后又不会下地狱,作啥老过得战战兢兢……”

  穆丰洹弯下身收拾的动作略为停顿,而后却对她淡淡地笑著,默不作声。

  天芸拉低他的衣领,踮起脚来想吻他,试探他嘴里余烟的气味,然而穆丰洹却抢先一步闪过她的红唇,令她傻了半晌,只觉得尴尬,更能明显察觉到眼前男人绷紧的神经。

  “别吻我。”他的话一如往常般轻柔,但带著从来不曾有过的冷漠。

  她瞠著大眼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她单纯并不代表愚蠢,她感觉得到他刻意传来的冷淡。“为什么……不可以?"

  穆丰洹抿著唇,好似他的话再说得重一些,她眼底的泪花就会顿然涌现。他别无他法,只能想个最保险的说法。“你不是讨厌我嘴里的烟味,我刚抽完烟。”

  “我不是没尝过你嘴里的烟味。”天芸松开手,瞧见桌上咖啡壶内已凉掉的走味咖啡,再想想卧室的床单整齐得像是从未有人躺下过,由此可见他待在客厅里一夜未眠。“你坐在这里一整晚,想的是什么?"

  既然被察觉,他倒也坦荡得很。“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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