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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葵夫看著不远处飘扬的旗帜笑了起来。她似乎从来不需要特意寻找他的身影,即使是在大军中,他永远是最吸引她的一个,从初次见面时就是如此。

  她苦撑著,等他冲到她面前。然而等待著她的竟是他的一句:“你是疯了不成?为何要出城应战?”

  “难道你要我坐以待毙?”她不甘示弱的回嘴道。本来还有些为他的到来而感动,现在她只觉得很火大。

  “我不要你身处这么危险的境地呀!”李儇急道。

  “在城中又有多安全?”她顶撞。

  要是在平时,元帅和副元帅发生如此激烈的争吵,恐怕大军早已四分五裂,可惜此刻他们吵归吵,倒是挺合作的将刀口朝外对准敌人。

  就在他们专心于战事上时有了疏忽,而这疏忽正为他们的将来投下变数。

  葵夫眼尖,看到一枝笔直朝李儇身后飞来的翎箭,她想都没想便策马向前,毫不考虑的为他挨了一箭。

  “葵夫!”

  “擅闯——擅闯此营者斩,你没听到吗?还不快快退下!”葵夫龇牙咧嘴的怒斥著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但她脸上表情难看之至并非因为生气的缘故,反倒是因为——

  “很遗憾,你的命令只对别人有效,对我派不上用场。”李儇一步步逼近葵夫。

  “你最好在我动粗以前,乖乖褪去你身上穿的,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李儇发现,在这种场合还要保持冷静、委婉的劝葵夫实在是他的一大考验。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逼她就范。

  “殿——殿下请自爱,这周遭还有部将在,不要做出惹人非议的事。”葵夫缓缓的退到营帐边缘。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这百尺内所有的士兵都被我撤了下去;或者你想叫人瞧见你这副模样?”李儇一语说中了葵夫的难处。

  葵夫完全乱了方寸。“殿下——殿下,这不是要逼死葵夫吗?”

  “混帐!我是想救你的命哪!”一回想起那一幕,李儇还心有余悸。他只记得正与他相对抬杠的葵夫,突然策马冲到他身后,接著就只见她将要趺下马,他连忙掉转马头,在葵夫身后急急接住她,将她拉上自己的坐骑。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极为触目惊心的一幕——葵夫的战袍上自肩头至右胸无一不被染成血红,而原本闪亮的银色盔甲却沾染上了怵目鲜血,一支弩箭赫然穿透她的右肩。

  那时他心中的痛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冲击!有那么一瞬间,他脑中一片紊乱,无法再做任何思考,唯一的念头便是带她脱离战场。

  然而葵夫却是咬著牙摇摇头,以左手按下了李儇的缰绳,她心里明白李儇的用意,可是她万不能让李儇为她如此做。在战场上,最忌讳的便是主帅先逃,这往往是战败的直接原因。她为了让他安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那笑容在他看来只觉凄绝万分,接下来她所做的事简直是他的梦魇!

  她要求他折下箭头,他为难的照办了;但她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行拔出箭身,跳下李儇的坐骑,寻回自己的战马,拔出佩剑,冲进敌阵再战。

  李儇虽然知道葵夫的举动是值得赞赏的,可是他心中却是悲愤莫名,大为光火的抢在葵夫之前与敌人交手。

  最后在敌军已有败退之意时,他逮到空档便让部将强行将葵夫送回城,自己则继续领兵追击。

  本以为他回城后,至少会看到葵夫已治疗完毕,没想到他得到的讯息却是葵夫不许任何人踏进她的营帐,就连军医她也照赶不误。

  在他硬闯副帅帐中时,吃惊的看著她依旧是穿著染血的战袍。

  “你再不止血可会送命的。”李儇又往前踏了一步。看著她惨白的脸色,他的心立刻像是被人刺穿一刀。这次不论如何都不许她再执拗下去。“别再胡闹了,快坐下,我帮你疗伤。”

  “我不是胡闹,这种事我自己来便得了,犯不著劳驾殿下。”葵夫推拒。

  “弄了半天,你也不过才卸下胸甲和护心镜,谁敢让你自己动手啊。”李儇双手抱胸,叹口气道:“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由我疗伤的话,至少让其他大夫帮你看吧。”

  “不——不行,除了父亲,我不能——不能让其他人……”葵夫已觉晕眩,眼看就要站不住了。

  “你若坚持要到回京才肯治伤的话,恐怕还没走到半路——”李儇话未完,眼见葵夫跌个踉跄,便一个箭步冲上前搀扶住她。“当我求你,别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殿下这不是折煞葵夫吗?”她只觉得委屈莫名,也许是因为受伤而使她变得软弱了,她轻声辩解,声泪俱下道:“即使葵夫乃待罪之身,可是纵使性命不保,我也不能让名节受损,这身子只能给未来夫婿瞧见的,求殿下别再为难我了。”她一面说,一面还紧抓著衣襟不放。她总算当面向李儇坦承了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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