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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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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看她,不舍之情油然而生,她何苦这么倔强,何苦这样奔波、何苦把自己累到精疲力竭的地步? 她的男友从没注意到过吗?难道那男人不心疼,不念念她、不为她分担一些? 转念之间,他又恼怒起自己逾越的关注。 起身移至窗边,望着远方天际的明月,又圆了,这表示他跟她相识的时间已经满一个月了。 第一次见面,她莫名其妙开口约他下个月同一天再到同一间餐厅吃饭,那时,他简直以为这个女人是神经病;谁想得到一个月后的今天,她会坐在他的客厅沙发上,毫无防备的睡去。 夜渐渐深了,她睡得好沉,罗秉夫犹豫着该叫醒她,还是帮她喏个舒服的姿势,让她好好休息一晚。 “喂……”他往前跨了一步,倪安琪靠着椅背的头骨碌地往下垂,原以为她就要醒过来,罗秉夫急急停下,保持距离,结果她就以这扭曲歪斜的姿势,继续沉睡。 后天就要公演了,他实在不忍吵醒她…… 罗秉夫上楼,抱了颗换过枕套的柔软枕头,轻轻地塞进她颈后,帮她调整成平躺的姿势,再为她覆上薄被,让她好好睡个觉。 见她睡得香甜,罗秉夫跳开视线,几乎一刻不留地,马上回到自己房间。 留她在屋里过夜已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大极限,至于沙发好不好睡,被子够不够暖,她会不会因为睡姿不良半夜跌倒地板上,这些都不是他该挂心的。 他的关心已经太多,再多就要模糊朋友的关系了。 翌日,罗秉夫较平常早起,下楼,发现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枕头上,一室空荡,倪安琪已经离去…… 他往沙发坐下,很难形容盘踞在胸口的那种滋味;堵堵的,有点失望,有点落寞,有点懊恼自己的多事。 倦鸟归巢是理所应当的事,她累了,能让她完全放松的地方不是这里,所以她一醒来便迫不及待地回到她男人身边。 他留住了她,反倒害得她在天未亮时独自骑单车回家,多危险。 罗秉夫一直待在二楼,等到过了往常倪安琪带早餐来按门铃的时间,等到十点姚怡慧来上班了,他才徒步出门,吃早餐。 她没来…… “沉睡实验剧团”——“谋杀事件”第一场公演。 罗秉夫低调地走进表演场,进场之后才发现原来场地如此“迷你”,相较于过去观赏的舞台剧,台上台下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即使他想隐藏自己也很可能立即被倪安琪发现。 舞台红色布幕垂着,紧张悬疑的音乐近在耳边,身边的观众大多结伴而来,自在随兴地讨论者这个剧团,看来都是些力挺的忠实观众。 他听见有人提及倪安琪,说到她在上一部戏的出色表现,不自觉地,像个骄傲的父亲,微微地扬起嘴角;这些观众最真实的声音,若是让她知道了,以她的个性肯定会得意到尾巴都翘起来了。 忽然,灯光暗下,音乐戛然而止,四周交谈的声音也同时静默了。 布幕缓缓升起,从舞台后方袭来阵阵微风,顺着微风飘然而降的是一朵朵焰红的凤凰花,随之,骊歌响起。 舞台上的倪安琪,直顺乌黑的直发,披散肩侧,穿着碎花小洋装,唇畔一抹淡淡的笑,写满希望的脸庞仰望天际,泛着光。 尽管旁边还有几个年轻学子打扮的角色,但罗秉夫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紧锁倪安琪。 “谋杀事件”描写的是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女孩的故事。为了在职场中生存,女孩不得不调整自己长久以来的价值观,不得不学会职场厚黑学,种种矛盾冲击着她的内心;一年年过去,当她在公司里步步高升,变得越来越圆滑世故,那个原本单纯、相信人性本善的年轻女孩也逐步凋零。 直到有一天,她为新进部属做教育训练,要求那些年轻女孩扔掉校园气息、丢掉那些愚蠢的想法与价值观,这番话与十几年前她刚进公司事上司对她的教诲如出一辙,她赫然发现,二十几岁时的“她”,不知何时已经死了…… 剧中,演员会走到台下与观众互动,即兴演出,底下的观众时而大笑,时而愤怒,时而嗤之以鼻,整个情绪全跟随着剧情起伏,被导演操控着,直到最后一幕—— 倪安琪处在漆黑的街头,喝的酩酊大醉,手撑着墙面,像要将胃掏出般地狂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她穿着昂贵的名牌服装,一头昨天才刚上美容院整好的完美发型,缓缓跌坐在地上,不畏旁人的目光,开始放声大哭。 那声嘶力竭的哭喊,哀悼已逝的自己,令许多人为之动容,纷纷抬起手拭泪,罗秉夫想起,那一晚,她也是这样蹲坐在路旁哭泣…… 突然,一声闷雷。下大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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