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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她不是傻瓜,更已非不谙世事小女孩。李卫要她,她便是他眼中的西施、云石橱柜里一个玉雕粉琢的瑰宝;一旦他腻了、厌了,她就什么都不是。婊子无情是为了自保呀!

  昨夜,她是心甘情愿的吧?否则为何堕落得如此痛快,一点也不委屈?

  她连稍微张开眼睛的气力都没有,累瘫了,从来没有如此疲惫,感觉却满足得无以复加过。

  钦,她真是荒靡得无可救药,像是堕落上了瘾,居然抱起被褥,贪恋地嗅间他残留在上头的气味。

  “雪啊!”鸨娘人末到声先到,“雪,起来上工喽,那李爷把咱们的舞坊全包了,连著三天呐,就指名要你一人独舞。”

  “哦。”原来他没走。季雪感觉自己很可耻地感到一阵狂喜。“我就来。”

  揽镜一照,天!邻邻水光的眼竟蒙了一层雾,眼底下有片黑影子,彰显她的极度睡眠不足,这种明白可见的罪孽烙印,令她好生汗颜。

  鸨娘没留意她神色间的变化,兀自兴奋地道:“真想不到,这位李爷倒是个人物,不仅出手大方,对咱们舞坊照顾得也是面面俱到。”

  季雪原还听不懂她的意思,抬头瞟见她脖子上挂著一块斗大的四方金牌,不觉噗哧一笑。

  “你这截皮肉什么时候也这么体面起来了?”

  “何止体面,简直是金碧辉煌。”鸨娘自嘲地笑得阖不拢嘴。“我叫嬷嬷来帮你梳理妆扮,别磨蹭太久,人家官爷会等得不耐烦的。”

  “明白了。”

  原即美艳绝伦的五官,再经嬷嬷的精心粉饰,益发显得魅心,慑人魂魄。

  早过了掌灯时分,舞台上的师父已调妥了弦索,前方席上一贯喧嚣的寻欢客,今儿个半个人影也无。

  鸨娘说过,是李卫把整个舞坊全包了,没有人来是很正常的,但怎么连他也不见人影?

  舞坊外头挂上了“满座”的牌子,谁知全是“虚席”。季雪心里有些儿不安,鸨娘和其他人也一样惊惶。

  打水舞坊开张以来,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这……不摆明了要季雪难堪?

  一名小厮来道:“李爷吩咐,舞照样上。”

  李爷吩咐的?他根本不过来。季雪脸上一下血色尽褪,她知晓了,他的确要她,要她……好看!

  前两日的恩爱缠绵烟消云散,他仍记恨著她的自甘堕落。他不准她回到舞坊来,他的话就是命令、是圣旨,任何人不得违拗。这是她应得的惩罚,她明白了。

  季雪巩心忖,好,她要跳,跳给自己看。

  “师父,可以开始了。”

  “呃,现在吗?”老师父无奈地拉开琴弦,乐音袅袅而起,是一首霓裳曲,描述精卫填恨海的古老传说,意境相当凄美幽婉。

  没有观众、没有掌声的独舞最是让舞娘难堪的了,所有的人都替她感到难过,唯衡芜例外。季雪是她的头号情敌,她被打入冷宫,自己的机会无形中就多了一成。

  一连三天,天天如此,季雪给羞辱得寝食难安,一肚子怒火。但她坚持不散场,她的舞技是全舞坊最棒、最出色的,李卫不来看是他的损失。

  今夜他大概也不会来了吧,鸨娘有气无力地叫她算了,甭跳了,横竖也是白费工夫。

  “不,咱们拿了人家的银子,就该信守约定,跳完最后一曲舞码。”她有她的打算。

  最后一夜了,跳完了这曲,她将毫不留恋地离开这个伤心地,天涯海角,找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安身立命。

  她格外用心地把每一个回旋、每一次下腰、款摆做到尽善尽美,连一旁的琴师们都禁不住赞叹。

  快到尾声时,他突然来了。

  一件月牙白的长袍罩著颀长的身段,在一片空荡荡的虚席上,特别地引人注目。

  他招来了衡芜在一旁陪酒,面无表情地望著装饰华丽的舞台。虽然他从来就傲慢如一片青石,眼光总是平眺或俯瞰,但今儿个似乎更多了一抹寒意。

  如此的欺人太甚,仍不能消他心头之火?季雪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在意。快速的手舞足蹈之间,他的每一个神情仍深深烙进她眼中。

  其实她所在意的不下于他呀。

  一曲未了,李卫忽地大力鼓掌,掌声像是一种残酷的笞刑打进她心底,他继而霍地起身。

  “你要走了?”衡芜惶急问道。

  “唔。”他袍袖一拂,走得潇洒亦无情。

  季雪终于按捺不住,一下跌落台前。

  他讶然回眸,只稍停顿,还是决绝的走了。

  色未衰,爱已弛,这么短暂,仅仅两夜?不是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吗?他怎么这样翻脸不认人?

  回到房里,季雪愤恨地抹掉脸上的胭脂,扯去身上亮眼的舞衣。

  曾几何时,她绝妙的舞姿赢来了数都数不清的重礼,寻欢客们把银两、珠玉投掷到她身上,让她身子泛上疼楚,她是个中的翘楚耶,不识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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